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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傑
在北京等待換腎的日子裏,來自天津的張老師對我有很深的教益。她原本是天津某重點中學的特級教師,正在人生的巔峯上領略無限風光……“然而,命運之神常常就是這般無情,讓這麼一個好人得了重症……”她的妹妹每次來京看姐姐,總是這樣感慨地說。
我與張老師同換的是一個人的腎,由此,我們倆的生命在某種意義上結下了淵源。記得在臨手術的頭天,醫生讓我們額外加一次透析。以前我在總院、她在分院透析,加透是臨時安排的,所以這次我是第一次同她在一起透析。讓我沒想到的是,張老師還有一副很好的歌喉,她在痛苦而又枯燥的透析牀上,竟然唱起了那首讓人心動的《人在旅途》之歌。
“……從來不怨命運之錯,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夢中的地方去,錯了我也不悔過。人生本來苦惱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若沒有痛苦分離時刻,你就不會珍惜我……”這是一首快節奏的旋律,它卻在我心頭久久揮之不去。明天就要做手術了,張老師此時的歌聲,分明就是一針強有力的鎮靜劑!我懷着崇敬之情向她那邊望去,只見她正向我打着V字形的手勢。
我們真的“贏”了,是從死神的手裏將活着的信念奪回來。人一旦有了信念,旅途就充滿精彩。腎移植術後,我們共同闖過了“排斥”關。記得臨出院的時候,張老師特意囑咐我:回到家裏,肩上的責任就又多了一層。在保護好咱那“寶貝”的同時,一定要把家“營造”好,不要讓人瞧不起。另外,你作爲兒子、丈夫、父親,一人兼三職,要好好協調其中的關係啊!多的我就不說了,自己悟吧。
回到家這些年,我正是按張老師的希望所做,把生活經營得有聲有色。起初的幾年,我們一直有書信來往,我常常拿張老師的警句教育我的孩子,把她的筆跡當做書法字帖臨摹。我慶幸在人生驛站遇到這麼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她曾讓我抑鬱的心走向陽光。
然而,就這麼好的一個人突然失去了消息,我們的通信中斷了,電話也不通。我不敢往下想,就託去北京複查的天津病友捎信兒,可是始終無結果。這麼多年了,有病友傳來她已不在了的消息,我始終不信。這麼一個樂觀堅強的人,怎麼會說走就走了呢?!張老師,我寧願相信您在異國他鄉享受天倫之樂,也不願接受您不在人間的現實。因爲,您的歌聲時時迴盪在我的耳畔,“……我不怕旅途孤單寂寞,只要你也想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