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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怨偶
我沒想到,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楊勇還會再來找我。
楊勇曾是陳麗的男朋友。而陳麗曾是我最要好的女友。
我和陳麗很小就認識了,一起交往了十幾年。上班後,我們又在一起工作,睡在同一個寢室。因爲我比陳麗大,所以她挺聽我的,遇到什麼事情總是向我請教。她和楊勇談戀愛後,楊勇常到寢室來,一來二去,我跟楊勇也熟悉起來。
陳麗跟楊勇的關係並不好,兩個人總是吵吵鬧鬧的,每次吵了架,兩個人就分別找我“傾訴”。我沒談過戀愛,實在是看不懂這一對戀人。
在我眼裏,戀愛後的陳麗很任性,不懂事。你比方說,有一次,我們一起出去玩。玩了一陣,陳麗忽然說口渴了,想喝水。楊勇聽了馬上跑到附近的小賣部,可是那裏沒有她要的某個牌子的紅茶,楊勇就買了一瓶礦泉水。陳麗卻不依,不僅不喝那瓶礦泉水,還當着我的面把礦泉水砸到楊勇腳下,令楊勇非常尷尬。
類似的事還有不少。有時候,楊勇不免向我抱怨,說陳麗如果像我性格沉穩溫婉就好了。我贊同他的話,說陳麗的脾氣是該改一改。他卻又替她辯解,說她只是偶爾的,有時還是挺好的。
我意識到楊勇其實很愛陳麗,心裏直怨自己嘴巴太岔。
不久,兩個人又吵起來,楊勇找我訴苦的時候說,他喜歡我。我還以爲他跟我開玩笑,沒有理他。哪知他沉默了一會兒,居然問我,如果他跟陳麗分手,我會不會跟他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腦袋飛快地轉動着。說實話,楊勇還不錯,嘴巴特別甜,是那種你不開心時能讓你笑出聲的人。有一段時間,我的胃不舒服,他帶我去打針,還把我送回家……
儘管對楊勇有好感,我還是當即拒絕了他。我對楊勇說,別跟陳麗分手。他們那時已經戀愛一年了。
我的決定
楊勇喜歡我這件事,陳麗一點都不知道。她只是奇怪,楊勇對我好像比過去還要好。她有點吃醋,偶爾在我面前抱怨兩句,但也沒有歇斯底里大發作,因爲在她眼裏,我就像她姐姐一樣。
楊勇是陳麗的初戀,陳麗是愛楊勇的,或許是想證實楊勇是否愛她,陳麗竟然無理取鬧,她跑去找了隔壁廠的一個男孩。她牽着那男孩的手,在楊勇面前炫耀,結果楊勇衝上前去,打了她兩個耳光。
我以爲這回兩個人該分手了,沒想到,兩個人的關係比過去更好,再見陳麗和楊勇的時候,兩個人眉梢眼角都是笑,說起話來你儂我儂的。大大出乎我的預料。
不過,好不到一個禮拜,兩人又吵翻了,我再次成爲兩人爭搶訴苦的香餑餑。只是控訴對方的話還沒有捂熱,兩人又和好了。我再次被遺忘。他們邀着出去玩,剩我一個人在宿舍,孤零零的。兩個人常常玩到深夜纔回來,回來時給我帶一點夜宵,就算把我打發了。
楊勇一邊跟陳麗分分合合,一邊還跟我發短信。他讓我等,說等到他們分開,就跟我在一起。
我沒說什麼,他就以爲我默認,到後來每天都發信息給我,還叫我老婆,我跟他說了好多遍我們不可以,他還是繼續發。
有一天,我的手機放在陳麗手上,我們之間的信息就被她看到了。陳麗直接就摔了手機。
陳麗倒是沒跟我鬧,只是不理我。看到我就像看空氣,眼神冷漠得可以殺人。我主動找她談,說楊勇喜歡我不是我的錯,你沒必要這樣對我,我不想因爲他毀了我們十幾年的友情。她卻更來氣,說女人是有誘惑力的,他不會無緣無故喜歡我。那意思是我在有意勾引他。
我很憤怒。難道真是我的錯?因爲她是我的好姐妹,我再喜歡他也沒有跟他在一起。楊勇曾經說我連自己的幸福都不會爭取。
如今想起楊勇的這句話,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或許真是腦子壞掉了。我於是發了一條短信給楊勇:我捨不得這十幾年來跟陳麗的姐妹情,我現在做出的決定肯定會讓她恨之入骨。我說,要是你這次真的跟陳麗分了,我不喜歡你都會跟你在一起。
他們真的當着我們的面說了分手。分手後,陳麗竟然又跟我說話了,說祝福我們,還說我們還是好姐妹,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年野炊
就在我爲了楊勇決定和陳麗永遠不說話的時候,一切又都變了。
他們竟然私底下又和好了。我恨他們!
我辭了職,離開了他倆。
沒想到,楊勇卻再次找到我,這一次,他們是徹底分了。
楊勇對我我,他依然愛我。他越說愛我我越恨他。
跟你說句心裏話吧,到後來我真的愛上他了,我到現在還愛着他,但我不會接受他了。你問理由?跟信任無關,就是無法接受。如果真要說一個理由,就是在我選擇他的時候,他爲什麼選擇了她?
不想再跟他和她有任何瓜葛了,只是心裏爲什麼會那麼疼呢?
有些事情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還記得那一年,我、陳麗還有幾個朋友一起到郊外野炊。後來,大家玩散了。我和陳麗落在後面。天色已晚,偏僻的路上突然開過來一輛麪包車,幾個陰陽怪氣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攔住我們的去路。
我們想躲開,他們卻把我們圍在當中,左右推搡着,把我們拽上那輛麪包車。我和陳麗嚇得亂哭。當時我正在車門邊,趁他們不備,我奮力拉開車門,一把將陳麗推了下去。陳麗下車後,也沒有丟下我不管,而是在車後大聲喊叫,幸而有人開拖拉機經過,上來解救了我們。
等我從車上下來時,才發現因爲剛纔推陳麗力量太大,她的腳跟被車門拉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她卻顧不上這些,拖着受傷的腳,上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那一刻,劫後餘生的我們真有一種休慼與共的感覺。
文中人物均爲化名
脆弱的友誼
說這是一個關於愛情的故事,倒不如說這是一個關於友情的故事。說的是兩個女孩子貫穿十幾年的友情。
狄更斯曾經說過,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套用這句話。王慕雲和陳麗之間,是最好的友誼,也是最壞的友誼。
這友誼就好像起伏迴旋的音樂,有高亢動人的聲部,也有低啞陰沉的旋律。
那個男孩子,也只不過是一張試紙,試出友誼的底線,試出友誼曾有的堅貞及脆弱時訇然倒地的慘狀。
那年野炊,兩個女孩的友情在危難中得到昇華。但當友情遭遇愛情,猜忌、算計、報復、背叛,人心中陰暗的一面蠢蠢欲動,蜂擁而出,十幾年的友情土崩瓦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想起男孩說王慕雲的話:不會爭取自己的幸福。難道只有愛情與幸福有關嗎?多年友情灰飛煙滅,再幸福的畫面也會有缺損吧。
只是身處其中,受慾望驅使,哪裏管得了那麼多。
世故的人會提醒:談戀愛時,當心你身邊的朋友,不是沒有道理。因爲他們早就看透了,不是道行高深的人,經不起這份考驗。
文/記者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