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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王硯文
“下雪了,天晴了,下雪別忘穿棉襖;下雪了,天晴了,天晴別忘戴草帽……”25年前,描寫知青奮鬥經歷的電視劇《雪城》,曾讓無數觀衆落淚,那首由劉歡演唱的主題曲,至今音猶在耳。25年後,《雪城》姊妹篇《返城年代》於前天在哈爾濱宣佈開機。同樣是知青題材,同樣由李文岐和樑曉聲分別擔任導演和編劇,《返城年代》將帶着人們重溫那段早已遠去的時光。
久未在公衆場合露面的作家樑曉聲,對接受採訪並不熱衷:“我不願意‘被表達’太多,那很容易誤傳或被片面解讀。我的想法和觀點還是寫到作品裏,比如寫《返城年代》,去給大家看比較好。”他只是強調,《返城年代》並非簡單的懷舊之作,“我今年63歲了,站在兩個30年間的界限上回頭再看那個年代,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回到歷史的端點,展現一段真實的歲月。”
讓年輕人知道從前的樣子
雖然知青題材只佔其作品的三分之一,但樑曉聲最爲人熟悉的標籤仍然是“北大荒小說作家”。《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風雨》、《雪城》,上世紀80年代初發表的小說“三部曲”,樹立了他在文壇的最初地位,以及在知青文學領域的聲譽。
樑曉聲曾以爲,“三部曲”已經給自己在這個領域的創作畫下了一個句點,直到前兩年,一出名爲《知青》的新劇作爲政治任務擺到面前,他並不太情願地動筆之後,才發現自己需要從另一個角度,重新審視這個題材:“以前寫知青,我只是寫這一代人如何如何;後來我突然意識到,這一代人背後的時代背景,同樣可貴和重要。”
他解釋說,知青十年和“文革”十年是重疊的,再沒有哪一代人的生活和命運,和那段歷史聯繫得那麼緊。“反映這部分的影視作品有沒有?有,可是太少了;有補上的必要嗎?太有必要。否則,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從前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無法理解如今的可貴。”這種“填補”意識如此強烈,以至於樑曉聲立即動筆創作了《返城年代》。
留戀過去並不意味着美好
近兩年涉及知青題材的影視劇並不鮮見,特別是一部被譽爲“最純美愛情”的《山楂樹之戀》,硬是要把那段歷史描述成爲美好的“黃金歲月”。但在《返城年代》裏,樑曉聲卻寫了這麼一個片段:一羣插隊的知青姑娘,硬要進被挖空的煤山伐木,找猴頭菇。領路的老工人爲了她們的安全,只帶大家在邊緣地區伐些枯木,卻因此被知青們記恨,撞瘸了他一條腿。直到老人死去,肇事的姑娘始終沒有道歉。
在開機發佈會上,他還講了這麼一個故事:回城後的女兒,發現父親跟她說話總是小心翼翼,抱孫子的時候一看到她,就嚇得渾身發抖。“爲什麼?”樑曉聲自問自答,“因爲父親的額頭上有塊疤,是女兒當年用皮帶抽出來的,整整一個皮帶卡子的疤痕。”他擡起眼皮,“這是個真實的故事,你還覺得那時候一切都特別美好嗎?”
其實在樑曉聲的作品裏,也不乏對知青歲月的緬懷。他承認,青春、奮鬥總會讓“過來人”情不自禁地留戀過去,但“文藝不應該遮蔽歷史”,不能因此就有選擇地記憶,更不代表過去比現在更美好。樑曉聲說,“回過頭去看,那個年代有那個年代讓我大嫌惡的問題,轉過頭來看這30年,又有這30年的問題,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想回到過去的年代。”
看負面報道氣得像頭野獸
很長時間裏沒有寫知青小說的樑曉聲,現在寫得最多的是雜文和時評。樑曉聲說,現在自己看電視,看到貪污受賄的報道,仍然會氣得像野獸一樣在家裏走來走去:“這個年代有這個年代的問題,但不能回頭去找解決方式;我雖然生氣,還是覺得今天的問題是發展中的問題,是有希望解決的問題。”
爲此,他覺得自己不能噤聲:“我都到了這把年紀,很多事情沒有太多顧忌。不像年輕人,說一句話要瞻前顧後。中國人歷來愛把責任放在年輕人身上,但我想明白了,我們的國情需要我這個年齡的人站出來說話;我們再不說,誰說呢?至少要做努力。”
曾有人認爲,“文革”題材是影視劇的一個“禁區”,碰起來就麻煩,不如干脆躲得遠遠的。在樑曉聲看來,這樣的態度是令人鄙夷的:“其實只要主旨是宣揚人性的真善美,只要反映的是真實的歷史,就算審查也沒有那麼誇張——太多時候,是別人沒有動剪子,我們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自我閹割了,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