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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夕,我接到了國家民委和香港中聯辦的邀請,讓我作爲香港同胞觀摩團副團長,出席在貴陽舉行的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運動會開幕式。當我手持通知正在猶豫之際,香港中聯辦領導的電話來了:“屠委員啊,您一定要抽空去啊。您扶養的積石山的少數民族子弟代表和運動員也在貴陽企盼着與您見面。”
思緒給我帶到了九年前。那年年初,我剛剛增補爲上海市第九屆政協委員,就作爲上海僑界的代表,與全國各地的10多位僑胞一起,赴甘肅省考察學習。
我們從蘭州出發,赴國務院僑辦的扶貧點積石山。積石山位於甘肅與青海的交界處,是臨夏回族自治州的一個自治縣。十多萬居住人口中,有90%以上是我國少數民族中的保安族、東鄉族、撒拉族。我們坐一輛麪包車,在山間一圈又一圈盤旋,整整走了八個半小時。一下車,我望着荒禿禿的山,望着七零八落的用泥糊起來的民居,望着偶爾出現的幾頭奶牛,望着田間村頭穿着非常儉樸的村民,我心裏一涼:“想不到這裏是如此貧窮。”知道我們是來自各地的僑胞代表,省、州、縣的很多領導都在縣政府的招待所門口等待我們。說是“招待所”,也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時任國務院僑辦副主任的李海峯把唯一的幾間有衛生間的房間都讓給了我們,她自己卻拉着國僑辦的其他幾位司長、處長,住到了對面沒有任何衛生設備的民房。我看了十分感動。因爲在飛機上,她也把頭等艙讓給了我們僑界的代表。
在聽了縣委縣政府有關積石山經濟文化社會情況介紹後,我們一行急不可待地提出了到百姓的村莊、學校、衛生站去看看。當我們走進一戶民居,又感到深深的震撼。這戶農民全部的家當竟只有一隻燒飯用的鐵鍋。縣裏同志告訴我,這隻鐵鍋價值人民幣五十元,可若要賣掉,五十元也不值。望着眼前的農民兄弟一家,李海峯從口袋裏掏出了幾張一百元人民幣,硬是塞到了這位保安族老人手裏。我們一行僑胞,也全都學樣。兩個多小時的“走基層”,我們探望了三十多家當地各民族的貧困戶,結果,李海峯和我們這些僑胞把身上的所有錢都送掉了。
臨別積石山前,縣委縣政府又同我們一行開起了座談會。兩天的積石山所見所聞,使我早已堅定了要向這個全國最貧困的山區、向這些少數民族兄弟奉獻愛心的決心。我說:“國僑辦領導帶我們到這裏,不是讓我們來簡單的考察交流,也不是僅僅讓我們來感受這裏的落後面貌的,而是需要我們獻出自己的愛心、獻出自己的資源。我首先表態,我認養800位貧困孩童就學。”說到這裏,李海峯問我:“你是說8個,還是80個?”我站起來說:“是800個。”我想,每位小朋友上學一年需300多元學費和生活費,800個小朋友也就是20多萬。一旁時任甘肅省副省長的貟小蘇說:“海鳴啊,這需要120多萬啊。”原來需連續扶養他們讀書6年。我馬上接口:“沒問題,我認了。”結果,不消10分鐘,全縣3000個讀不起書的貧困孩童,全部被同去的其他僑胞認養了。
以後的6年裏,每年開學前我都會收到這些小朋友或者他們的家長、或者他們的老師寫給我的信。雖然有些孩子和他們家長的字,扭扭歪歪,看不大清,可我明白他們深深的謝意。
兩年前的一天,我又接到了國僑辦的通知,讓我與其他僑胞再去積石山。此次帶隊的是國僑辦副主任任啓亮。7年未去了,積石山的縣城也發生了很大變化。有了廠房、有了醫院、有了文化站、有了圖書館。當年的縣長,如今升到了州長。他興奮地告訴我:“屠先生,您當年認養的小朋友,都已小學畢業了。”我說:“那我繼續撫養他們讀中學吧。”州長說:“謝謝。現在國家有政策,他們的學費、生活費都減免了。”我聽了很高興。
當我們走進縣政府前的廣場,沒想到,許多少數民族兄弟姐妹敲鑼打鼓歡迎我們。他們身穿各民族服裝,載歌載舞。望着他們如今的幸福笑容,我流下激動的淚水。
如今,積石山的800位兒童已不需我扶養了。但我又與其他3位僑胞一起,辦起了一家養牛公司,我們讓當地少數民族農民飼養着3000頭肉牛。這樣幾年後,又可以有150家少數民族農戶脫貧。看來,我與積石山已結下了不解的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