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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遺傳承人李金善示範剌皮子。本報記者王飛雁攝
本報記者王飛雁
走進盛錫福非遺傳承人工作室,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難聞的怪味。離上班還有半小時,李金善和徒弟小宋已經來了,正在做開工前的準備。
李師傅從一摞皮子裏揀出一小塊,放在操作檯上,對記者說:“你先學剌皮子吧,剌不好一刀下去1000多元就沒了,先拿廢料練手。”
他用模子比着在皮子背面畫上線,然後左手按住皮子,右手持刀在皮子上劃過,三下兩下,剌出一片半圓形。記者照貓畫虎地剌了一刀,很直。
李師傅翻過皮子,用手指在毛上一捋,掉下一撮毛。“刀得平着,一邊剌另一隻手得拽起皮子,要不就會傷毛。”
練了一會兒,覺得鼻子癢,越揉越癢。“癢癢吧,是毛屑進了鼻子,回家多吃點木耳。”李師傅說,製作一頂皮帽子,要經過挑皮、選料配活兒、吹風皮張、平皮、裁製、縫合等幾十道工序,道道工序都有講究。就拿“吹風皮張”來說,要用嘴吹去皮毛中的灰塵、浮毛,使毛根鬆散、直立。成年累月幹這活兒,他沒少吸進毛屑,聽說黑木耳能清肺,他幾十年一直吃木耳。
“剌完皮子要把兩片縫在一起,盛錫福全是純手工縫製,一頂帽子要做一天。”李師傅說,雖然用縫皮機快,但是針腳大、不平整。
“下一步是上胎定型,也就是給皮帽加內襯。”李師傅將納好的裏子套在木盔上,用釘子固定,再刷上糨糊,“以前講究硬胎,刷兩遍稠糨糊,烤得硬硬的,人站上去不能塌。但這些年顧客反映帽子太硬,卡耳朵不舒服。從去年起,盛錫福就不做硬胎了,糨糊只塗薄薄一層。”他用熨斗把糨糊烤乾,放進烤箱,“等着吧,得烤兩三個小時。
“這是什麼?真時尚!”一直悶頭縫紉的徒弟小宋舉起手裏的皮子說,“師父每年都開發新技術、新款式,我縫的這個叫菠蘿花,是新工藝。”
閒聊中,得知小宋學習1年4個月還不能獨立製作水貂皮帽子。“做皮帽有幾十道工序,如果一天就能學會,就不是非遺了。配活兒要求毛的倒向一致,長短粗細密度一致,顏色軟硬一致;剌皮子時頂刀、人字刀、月牙刀、魚鱗刀等種種刀法千變萬化、應用靈活;縫製時要求頂子圓,吃頭均,縫頭勻;蒙皮面要縫對縫,十字平;勾扇、翻帽、串口……各個工序複雜之極。小宋一口氣說下來,”就拿你剛纔學的頂刀來說,刀法不難,但是縫完之後得一點兒都看不出接頭,這針法可不是一兩天能練出來的。手針(手工縫皮)我就練了幾個月,真的很難!
盛錫福曾經登報招傳承人,但是招來的陸陸續續都走了,只剩下小宋。成天跟髒臭的皮毛打交道,女孩子多半嫌髒,不願意幹,男孩學又難坐得住。曾經有碩士來應聘,但嫌收入低離開了。作爲百年老店,傳承人難尋一直困擾着盛錫福。
“你爲什麼能堅持這麼久?”記者很好奇。
“有愛。”小宋沉吟了一下,蹦出這個網絡熱詞。他喜歡做皮帽,喜歡這個手藝。
22歲的小宋是學計算機的,以前沒接觸過針線活。纔來那段時間,他也覺得枯燥無味,但是自己琢磨出解決辦法,把東西做漂亮,那種快樂就像費很大勁找到程序中的bug,很有挑戰性、成就感。
“也許,用高工資可以吸引年輕人來學,但百年老店的傳承,需要真心喜歡這門手藝的人,奔着高薪來是幹不長的。”熱愛喜歡、肯吃苦,是李金善選徒弟的首要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