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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看西班牙《傷心小號曲》和意大利《我是愛》,竟讓我興奮、驚詫無比。這是兩部風格完全不同的電影,前者融表現主義和哥特式恐怖特色爲一體,醜陋、暴力、血腥、誇張、變形;後者繼承意大利情節劇的衣鉢,唯美、舒緩、微妙、壓抑、複雜……從前者到後者,好像過山跳,我突然享受到了迥異的觀影體驗。
很顯然,《傷心小號曲》不是一部單純的電影,它關涉政治、戰爭、民族、歷史,有極強的隱喻性。但撇開這些,從直觀上看,它爲我們展現了馬戲團上演的“愛恨情仇”:哭泣小丑哈維爾,愛上了滑稽小丑賽吉奧的女友——馬戲團的雜技演員娜塔莉。滑稽小丑是個酒鬼、施虐狂。哭泣小丑爲了保護、得到娜塔莉,和滑稽小丑開始了駭人聽聞的爭奪……
這部榮獲2010年威尼斯最佳導演、編劇獎以及2011年西班牙戈雅獎15項提名的電影,特色鮮明,又使人心悸。導演壓根就沒讓我們有“審美”感受,充斥畫面的盡是匪夷所思的“醜陋”:哭泣小丑誤用氫氧化鈉,滿臉被腐蝕得坑坑窪窪,還用電熨斗熨平;滑稽小丑臉被砍得血肉模糊,獸醫用接生小豬的工具,爲其縫合,結果變成了呲牙咧嘴的半獸臉。就這兩個小丑,爲奪得馬戲團女神娜塔莉,全副武裝,大開殺戒。
事實上,在“醜陋”的外表下,我們看到的是哭泣小丑對愛的執著和在所不惜。他的祖輩都是小丑演員出身,西班牙內戰期間,他的父親臨終前,囑咐他要接好班:“因爲你受過太多罪,從小就面臨過死亡,適合當哭泣小丑。哭泣小丑有着濃密的眉毛,還拿着把小號……”長大後的哈維爾,老實、怯懦、胖嘟嘟、傻乎乎,有點可愛,遇上娜塔莉,愛上了她,不能容忍滑稽小丑對她施暴。他爲了愛,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哪怕生命。這是一首傷心小號曲:“悲傷的喇叭奏出的民謠,紀念消逝的過去,抽泣,悲嘆。直到昨天我還是個浪子,今天我在保護你的夢中之愛。她在這裏建了一座伸向高空的塔,她給我裝上翅膀,讓我爬上去,快點,快點,我愛她一生一世。”最後,娜塔莉墜樓而亡。
如果說《傷心小號曲》展現的是血腥、發泄、瘋狂的愛的話,《我是愛》則表現的是期盼、謹慎、覺醒的愛:生活優裕的艾瑪,兒女都已成人,丈夫又繼承了家族的產業,平靜安閒,不料,內心卻寂寥、無趣。她和兒子的朋友廚師安東尼奧有了婚外戀,被兒子發現。在一次爭執中,她失手致兒子死亡。
電影在唯美和安靜的格調中,緩緩展開:富有的家族、堂皇的豪宅、精緻的佈置、璀璨的吊燈、美麗的壁畫……鏡頭裏,不斷呈現着一場又一場宴席:艾瑪公公的壽宴、兒子的派對、廚師的請客,還有商務宴請……美味佳餚輪換出現:獨特風味的鱈魚、魚汁蛋黃、奶油豌豆、胡瓜花、燉菜伴明蝦、意式炒飯……在如此的環境下,艾瑪和廚師,從不經意的相見,到互生好感,到烈火乾柴,燃起一場既小心又熱烈的愛。英國女明星蒂爾達·斯文頓,將艾瑪的內心,完美地通過眼神、表情、形體,進行了詮釋,有時用無言,演示了內在的矛盾、無奈和痛苦。是的,艾瑪作爲俄羅斯的後裔,她發現,原來數十年來,自己在高貴、典雅的生活裏,孤獨、寂寞,並不幸福,最後,她褪下金銀首飾,脫下錦衣華服,離開了這個家族,只是以兒子的死爲代價,不免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