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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香港書展,兩千餘人的人山人海,無非是爲一睹57歲的林青霞再次登臺。不過這回不是衝着影星林青霞去的,而是寫作者林青霞。似乎沒有哪個作家能令讀者激動如此,手捧相機,猛按快門,嘴角微張,天人現身,竟脣齒難言,只管自顧自存真留影——是的,衆人皆希望時間在那一刻安然靜止吧。
林青霞的新書《窗裏窗外》自然切合早年電影成名作,但亦不無言外意,文字或許更能讓普通讀者窺見她窗裏窗外的人生風景。書中,林青霞回憶了自己的前半生,當然也曝光不少私藏美照。
書中首篇文章《滄海一聲笑》爲悼念摯友黃霑之作。林青霞回憶,當年“他臨走前約我寫專欄,我哪裏敢寫,所以就拒絕了。沒想到他不久就過世了,在追思會上我想該做點什麼,於是就寫了這篇《滄海一聲笑》。我一提筆就寫了兩三千字,我都覺得是黃霑在引導我寫”,也正是此文開啓了她的寫作生涯。
林青霞對寫作有異乎尋常的虔誠恭敬。她拜董橋爲師,請教寫作技巧,董橋告訴她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想在哪裏停就在哪裏停;好友馬家輝爲其提供發表媒介,每篇稿子均給出中肯的意見,而她皆一一記取認真修改;碰到文思不暢的時候,她也會多研讀大家作品,譬如她覺得季羨林給了她寫作最大的啓發,而楊絳翻譯的《斐多》則是她的心頭摯愛。因此,我們更多讀到的會是一位熱愛並用心寫作的人是如何一步步綻芽開花的,也會看到寫作對於真心對待它的人又是如何慷慨回賜繆斯之感的。
而若說到林青霞的寫作,她的半路出家倒是好處多多。寫作,其實極少依賴技巧,倒是絕多依賴閱歷和眼界,而這點林青霞真是讓絕大多數寫字人羞慚不已。什麼樣的大場面都經過,什麼樣的人情冷暖也嘗過,電影帶來的出虛入幻更令她擁有極強的鏡頭感,這纔是天賜林青霞的最大財富。更爲可貴的是,書中極少因此而透露世故,反倒蘊蓄真心,以窗外之眼瑩澈看世界。
今天的林青霞仍舊美麗優雅,即便歲月上身,粉絲依舊爲其傾倒。我在書展中不止聽到一人誇讚她氣質沒人可及。翻開紙頁,細觀照片,逝水年華恍然眼前。
林青霞構築了一代人對於“美麗”的認知。在媒介不發達的年代,美麗永遠是最爲稀缺的資源。林青霞以她的姿致和神采,讓整整一代人親眼親身所見美麗究竟是怎樣的。而如今她提筆寫作,則讓美麗煥發第二度含義:美麗終究有落幕的一天,唯有智慧才能替代美麗再光榮一番。就此而言,或許林青霞從黑白映畫到黑白字跡,一路行來皆在建構屬於她自己的美麗典範。而我們凡庸衆生,亦不獨是愛慕林青霞,更是藉此向雖不能至但心嚮往之的美麗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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