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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省身爲《張彭春論教育與戲劇藝術》作序,文稿首頁
今年是國際數學大師陳省身先生誕辰100週年。近來,我又憶起多年來和陳先生相見時所揮之不去的情景,回想起他那關愛人的許多往事。
還是在上世紀80年代初,鄧小平同志親自特批,聘請陳省身先生爲教育部直屬南開數學研究所所長(按照當時的規定,不能聘任外籍人士擔任我國機構的一把手)。南開大學爲陳省身先生建成了寓所——靜園。陳先生首次入住靜園,是他和夫人鄭士寧與其內弟鄭師拙夫婦一同入住的。鄭師拙夫婦是受聘天津醫科大學講學的。鄭師拙的妻子張新月,是張彭春的女兒。我的工作的上級主管校長是王大璲,他知道我喜歡南開話劇,更關注中國話劇現代化的先行者張彭春,便引薦我去拜見張新月。一天下班後,我們來到了靜園。正巧他們四位全在家,熱情地接待了我們。特別是陳省身先生,非常熱情,和藹可親,沒有一點世界著名數學家的架子。他們瞭解到我是研究南開話劇的,正巧他們第二天要去參觀天津戲劇博物館,就約定邀我陪同。
第二天上午,我陪同他們四位參觀。天津戲劇博物館是以中國傳統戲劇爲主,很少話劇劇種的展示。陳省身先生還是認真地聽講解,特別是對展館原爲廣東會館,保存得這樣完好,非常讚賞;對穹頂式戲臺頻頻點頭,讚歎天津有這樣好的戲臺!當時還就出版《張彭春文集》事,同張新月女士進行了討論,我就搜尋張彭春先生在美國創作的劇本提供了幾條線索。參觀回校後,我還提供了張彭春著作的部分文章和目錄及張彭春指導萬家寶演《財狂》的珍貴照片。此間,陳先生在一旁饒有興趣地聽着。
後來,鄭師拙先生因爲身體原因,不能來津講學,張新月女士也不克回津。每年陳先生都來南開赴任、講學。我只好在陳先生來南開時約見他。一次我約他,他說在數學所他的辦公室會面。這次我帶了我發表的《張彭春年譜》,他翻閱了以後說:“你查到這些資料,很不容易!”我請他轉告張新月女士。他表示可以告訴我張新月女士的住址,要我直接與她聯繫。他回寓後,立即派人給送來了一封手書張新月住址的信。
在我編就了《張彭春論教育與戲劇藝術》的書稿後,需要專家推薦,我便再一次請他寫推薦信。在看了書稿後,他不僅僅寫上“同意”兩字,而且,當即在推薦信上籤下如下的意見:“張彭春先生是我國學術史上的一個極重要的人物,辦事方面也有很多的貢獻。我們應保存關於他的材料。陳省身1999.12.14”
同時,他還答應爲該書寫一篇序言。第二天,他便通知我來取序言稿子。我拿到稿子,展開稿紙一看,工工整整的三頁手書。序言中寫道,“大概大家知道他(筆者注:指張彭春),還是由於他在戲劇方面的活動。在當時的社會,戲劇工作者地位很低。這種活動需要非常的遠見和勇氣,令人佩服。萬家寶(即曹禺)那時還在南開。我們認識。我看過他所演的戲,如《娜拉》《少奶奶的扇子》等,都是九先生(筆者注:指張彭春)導演的。”
一次,討論《陳省身傳》稿,在談到他與吳大任夫婦三次同窗的美好故事時,陳先生隻字不談自己,卻說,吳大任“是數學系最好的學生,姜先生最喜歡他”。他還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姜立夫先生每次召集我們學生時,都是把吳大任同學叫到自己身邊,我們都坐在一旁聽先生講。”陳先生爲我主編的《吳大任論教育與科學文集》寫序,更謙虛地說吳大任是“南開中學保送的獎學金學生,我則是一個無知的孩子”。實際上陳先生考入南開大學那年才14歲,是經過考試破格錄取的、實實在在的“超長生”。
誰也不會想到就在這一年,他參加了《吳大任論教育與科學文集》出版座談會不久,與我們永別了。
我想我是太多地打擾他了。他是太有求必應了。如果他少過問一些所謂與他“無關”的事務,他可能還不會這樣早地離開我們!我感到深深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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