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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街
歐洲的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廣場,如法蘭克福的羅馬廣場、威尼斯的聖馬可廣場、巴黎的協和廣場等等。位於阿姆斯特丹市中心的達姆廣場也不例外。從廣場中間橫穿而過的是阿姆斯特丹最熱鬧的卡爾弗大街。大街上樹木掩映、車水馬龍,其繁華程度一點也不亞於北京的長安街或王府井大街。
達姆廣場上人很多,但一點兒也不顯得擁擠和嘈雜。廣場上散步的人不絕如縷。新教堂門口懸掛着一條橫幅,人頭攢動,正在舉辦“摩洛哥藝術節”。一對青年男女,兩人衣衫襤褸,頭戴面具,胳膊下夾着掃帚,看上去像吉卜賽流浪者或掃街人,其裝扮的活潑和詼諧吸引了許多遊客,不少人紛紛上去同他們合影,他們面前裝錢幣的盤子上也就叮噹聲不斷。對於這類廣場賣藝人,同伴們以“乞丐”相稱,與國內那些沿街乞討者相提並論,但我從他們那種矜持敬業和富有教養的做派,卻寧願稱他們爲藝人或“行爲藝術家”。
廣場中央傳來的一陣喧譁聲吸引了我的目光。不遠處,一個獨輪車表演者被人們圍得水泄不通。我也擠了進去。表演者招徠看客的套路跟國內經常可以見到的那種街頭雜耍差不多,他操的是英語,說話的頻率極快,像中國的相聲演員那樣,欲說還休、欲擒故縱,用各種噱頭吊人們的胃口,製造出各種驚險和滑稽的動作;而且,他的表演才能的確很高超,比專業的雜技和喜劇演員也不遜色,還不時用糖果和巧克力獎賞那些參與節目的孩子們。
一陣低沉的音樂聲忽然從某個地方發出來。循着音樂望去,我看見一箇中年男子站立在廣場邊的空地上,託着小提琴,在演奏一首樂曲。中年男子是亞裔人。他頭髮蓬亂,穿着一件皺巴巴的黑色西服,像個落魄潦倒的流浪藝術家。這種推測顯然比較符合他目前的境況,否則他也不會在達姆廣場靠拉小提琴謀生吧?
我能從那低緩的旋律中感受到一種淡淡的憂鬱,我想起在多瑙河邊,有人納悶,約翰·施特勞斯爲什麼將流淌着碧綠色河水的多瑙河取名《藍色多瑙河》? “你們看維也納是不是一座憂鬱的城市?”導遊說,“其實,藍色就是‘憂鬱’的另譯……”是的,憂鬱。此時,我不僅從中年男子演奏的音樂中體味到了這種氣息,我甚至覺得,這種氣息不僅僅流動在音樂裏,而且融匯在乾爽潔淨的空氣當中。在歐洲的許多地方,包括阿姆斯特丹郊外的運河邊,以及我所熟悉的凡·高作品裏,我都似曾嗅到過這股氣息,這是一種屬於歐洲或者以風車和鬱金香著稱的荷蘭的氣息;此刻,也同樣浮現在那位不知姓名的拉小提琴者有點憂傷的臉上。
石凳上的遊客們靜靜地聆聽着。這時,有人起身離開石凳,離開了廣場;又有人從廣場上走過來,悄悄坐下,像某部無聲電影中的人物;而小提琴聲則變成了必不可少的背景音樂,使整個達姆廣場氤氳出一種空曠和遼遠的意境。我想,這應該是我在達姆廣場上看到的最難忘的情景,她與我匆匆經過的歐洲其他城市廣場,在記憶中異常鮮明地區別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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