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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北京市假日辦的數據顯示,今年的國慶黃金週,北京旅遊總人數達1069萬人次,旅遊總收入68億元,同比分別增長15.1%和12.8%,外地遊客人均旅遊花費2295元。用經濟學家的眼光來看,這的確是些鼓舞人心的數字。
可是,遊客的感覺如何呢?據報道,10月2日,到故宮參觀的遊客達到13萬人次,遠超過相關部門節前發佈的8萬人限流量。不過客流從3號開始從峯值逐漸回落,到5號基本與往年同期持平。除了故宮,八達嶺長城、頤和園、天壇等這些傳統著名景區都在黃金週期間進入了旅遊人數的高峯期,人流突破或接近歷史最高點,似乎到處“人滿爲患”。天壇、頤和園和動物園,曾連續多天日接待遊客量突破10萬人次,七天分別累計接待遊客77萬、68萬、53萬人次。以至於有網友戲稱:十一到北京看“人海”。
我作爲一個北京居民,當然不會去湊這份熱鬧——我們一家三口逃離北京,到天津寧河一個度假村躲清靜去了。作爲置換,我弟弟一家三口則跟着旅行社從青島扎進了北京的人潮。離京前他給我打電話,我問:收穫大嗎?他說:這哪兒是看景?就是看人頭。
於是想起那句關於旅遊的名言:“旅遊,就是從自己厭倦了的城市逃到一個別人厭倦的城市去。”初次看到這句名言,我心生疑問:人們爲什麼會厭倦自己生活的城市呢?是呆久了呆膩了嗎?後來才明白是人太多了,於是躲了出去。如果躲得好,是可以享清靜的;躲得不好,則不過是從一個令你厭倦的地方跑到一個令你疲憊的地方而已。
如今,經濟發展,人們生活富裕了,在旅遊、休閒、購物上的消費大幅增長,這當然是一件好事;但凡事都有一個度,如果經濟增長以過度消耗能源爲前提,這樣的經濟增長是有問題的,同理,如果旅遊被經濟綁架,旅行社只顧斂財,不再考慮景點承載能力的話,這樣的旅遊也是不可持續的。
曾經看過一個報道:歐洲小鎮遊對中國遊客的大舉“入侵”是反感的,這倒不是因爲某些國人隨地吐痰、亂扔紙屑等不文明的舉動激怒了歐洲人,而是因爲他們覺得激增的客流擾亂了小鎮安靜的生活,打亂了他們的生活節奏,於是呼籲政府限制客流量。
我佩服歐洲人對生活質量的追求。他們也需要從旅遊中獲取GDP,增加本國人的就業機會,提高第三產業的收入,但有一個前提,就是要保證自己的生活質量不受影響。那年在瑞士旅遊,剛到傍晚,就有許多鐘錶店、服裝店打烊了,不少國人罵罵咧咧地說:這些老外真不會做生意,放着大把的錢不賺,這麼早就關門!我們的導遊還講過外國司機的故事:他們嚴格執行每天工作八小時的規定,多一分鐘不行,多給小費也不行,到時間就收工,如果導遊安排不當,沒有到達目的地而被撂在半道上,也是常有的事。初次聞聽這樣的故事,覺得歐洲人過於呆板,不懂變通,可是深入到那個環境中才知道,這正說明人家重視生活質量,重視自己的休息權——因爲賺錢是無止境的,該賺的錢就賺,不該賺的,多一分也不要。
在當下中國,旅遊被經濟綁架,人們只記住了“無煙工業”的利潤而忘卻了旅遊作爲一種精神活動的價值。在許多旅行社眼裏,只有金錢而沒有其他,所以對他們來講,攬客多多益善,故宮涌入十萬二十萬人,與他們何干;爲了拿回扣,故意壓縮旅遊景點而增加購物時間;爲了榨油水,盡選折扣多的賓館飯店和交通工具。這一切,無不背離了旅遊的原旨。
旅遊是什麼?簡單地講,就是旅行觀光,愉悅身心。可以說,我們的古人是最懂旅遊妙趣的。王羲之讚道:“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李白高歌:“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王安石感悟:“夫夷以近,則遊者衆,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蘇東坡吟詠:“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都是讓人胸襟開闊的文字。很顯然,這樣的文字,絕不是從一個個後腦勺上獲取靈感的。
我不是文化至上主義者,所以並不否認旅遊是一種經濟活動,我只是想提醒有關部門學會利用一切現代化技術手段,及時掌握遊客信息,合理調配、分流,使遊客高興而來,滿意而歸,而不是扎堆而來,疲憊而歸。畢竟,對於絕大多數遊客來說,他們遊的是心情而不是什麼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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