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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爲一頭“豬”發表宣言。
這豬,沒圈在農家,也不遊食于山野。她的大腦同海豚一樣發達,智力與大猩猩接近,就是和3歲娃娃一樣活潑可愛的寶寶。
她的小名叫“江豬子”,大名叫江豚,長江江豚,與白鰭豚是難兄難弟。
白鰭豚是珍稀動物。可惜這個種族已被偉大的人類給滅了!
哀痛!
回到江豬。
上世紀80年代,我在臨湖的岳陽賓館端盤子時,經常透過西窗落地玻璃,看洞庭湖裏的江豬子成羣結隊的跳舞。如今20多年過去,賓館早沒了,但我深深懷念江豬戲水的情景!
那時候沒有“搜狗”,沒有“百度一下”。我去圖書館查了:江豬是世上唯一的淡水江豚,是長江淡水生態系統健康的重要指標。爲國家保護動物,分佈於三峽至上海的長江干流和洞庭湖、鄱陽湖水域。
自此,我每天早上五六點鐘起來到碼頭上給賓館買魚時,總要跟漁民說,求你們別傷害江豬啊。
我不可救藥地把江豬看做親人!聽說湖裏死了江豬,我就痛苦,就要罵娘。聽說漁民兄弟何大明救了一頭江豬,我就高興,就向他90度地鞠躬。有人說我神經。我不在乎。
最近,去了大明開的“打漁佬”餐館。突然發現餐館玻璃牆上貼有兩條充滿感情的標語:“感謝所有關心洞庭湖的人們”,“永遠留住江豚的微笑”。我的血猛地上涌。大明只是個漁民啊,他僅讀了8個月的書。但我覺得,他算個真正的文明人!他是岳陽文明市民的典範!我希望市長表揚他。
近一個月來,我心情不好。因爲,世界自然基金會項目官員韋先生老打電話給我,說的是盛世危言:洞庭湖江豬以每年10%的速度減少,目前只存120餘頭了。其死亡速率遠高於其它區域,也遠高於國內其它瀕危野生動物;長江江豚數量已少於我們的國寶大熊貓!他像“祥林嫂”一樣總跟我說,江豚是中國數量下降速度最快、棲息環境仍在惡化、生存現狀最瀕危,應該得到國家重點保護的野生動物!
韋先生還告訴我,長江曾經是全球非常罕見的長期生活着兩種淡水豚類——白鰭豚和江豚的河流,但隨着環境質量持續下降,食物減少,人類生產生活的高強度、高頻率干擾,白鰭豚已經宣告功能性滅絕,這份殊榮已經不再適合今天的長江了!他希望我能做點什麼。
抱憾!白鰭豚已經離我們而去。中科院豚類專家王丁憂心忡忡:如果現狀依舊,不出10年,江豚也將滅絕。
照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瀕危物種紅皮書的標準來看,長江江豚已完全達到了“極危”級!
我開始心驚肉跳。我要下洞庭。8月29日晚,我喊兒子談話:男子漢當愛國、愛環境、愛動物、愛江豬,明早4點起牀,一起下湖,想辦法搶救江豚。
大湖茫茫,漁火點點。30日凌晨5點,我們如約趕到湖邊。滿以爲自己是“早行人”。孰料還有早的。漁民已然靠岸交易了。船艙裏滿是白花花的魚。唉,不是魚,是魚崽崽!九成只小指頭那麼大。祥林大嘆:洞庭湖會撈絕的!
往大湖西南方向走。電捕魚、迷魂陣、海網歷歷入目而來。而且居然就在漁政執法船的鼻子底下“突突突”橫衝直撞。大明說,這都是江豚跨不過去的死亡線。
在君山島南端湖洲邊上,我們看到漁民老趙悠閒地擺弄着絲網,很傳統地捕魚。“你爲什麼不用電打魚呢?”老趙不屑地說:“那樣搞是沒有良心的!我們還是要留點子孫飯。”他的話告訴我,天地之間,有良心在。
兩個小時過去了。江豚不肯見人。“按理她也該出來‘過早’啊,至少也該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啊。”大明說,“江豚跟人一樣,是哺乳動物,靠肺呼吸的。”
我們掉轉船頭,北去長江尋找江豚。那挖砂船啊,密密麻麻黑壓壓的。大明自言自語,水下馬達聲影響江豚超聲波定位的準確性,很多江豚將馬達聲波誤認爲是自己的同伴而被螺旋槳打死或打傷。大明不住地嘆息:“江豚危在旦夕!”
轉風了,是四級北風,兩尺長的“浪舌”不時舔着我和大明的褲腳。大明站在船頭,紋絲不動。
豔陽燦燦,波光粼粼,有點刺眼,大明雙手交叉橫在額前,眯着雙眼,旋轉着頭搜索。
君山島後退,洞庭湖大橋後退……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但江豚始終沒露面。“從岳陽樓到洞庭湖大橋這片水域,有一家三口江豚活動,應該出來呀!說不定昨天就被打死了。”說到此,大明滿眼的悲慼。
近5個小時的水上尋覓,我們始終沒有見到江豚的蹤影……江豚,你們瑟縮在哪裏?
此刻,還在水上,我就特想發表一個宣言!替一羣可愛、可憐又不能人語的“江豬”發表宣言!
因爲,江豚的生存面臨着來自人類的巨大威脅——毀滅性捕撈,必定造成魚類枯竭,從而使江豚食物嚴重匱乏;同時,這些慘絕“魚”寰的工具必定造成江豚受傷和死亡。長江干流及洞庭湖、鄱陽湖水質的逐漸惡化,對江豚和魚類資源也構成嚴重威脅。繁忙的水上交通也威脅着江豚的安全;高密度的船隻中斷了江豚種羣的基因交換。
如果,位於淡水生物生物鏈頂端的長江江豚滅絕,還會有很多水生生物步其後塵,這表明長江生態系統遭受了重創!
所以,保護江豚就是保護長江的生物多樣性,也是保護1/3中國人賴以生存的母親河,保護江豚也就是保護人類自己!
我想狂呼:各級政府、環保部門和民間組織要加大對江豚保護的宣傳,快速提高公衆的江豚保護意識;支持江豚升級爲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加大對江豚保護區的投入,完善漁業管理和監督體系,堅決杜絕迷魂陣、電打魚、拖網、滾鉤等捕魚方法;幫助保護區制定管理計劃,與漁民共建江豚救護機制,鼓勵漁民及時提供江豚受傷、擱淺等信息。
同時,也想懇求親愛的人們,爲了留住江豚的微笑,請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不使用非法手段捕魚,以免誤傷江豚;捕魚時避開江豚活動頻繁的水域;在發現江豚受傷、擱淺或死亡時,積極救助,並及時報警;不食或少食珍稀、野生魚類;減少生活污水排放,儘量少用洗滌用品;拒絕乘坐高速客船;通過網絡等渠道宣傳江豚保護的緊迫性;參加保護江豚的志願者活動,做一個“江豚守望者”!
如果這美好人間真有了這等好人,請你們和我做兄弟吧!因爲,我們都是江豚的親人!
以前我沒有寫過宣言,我只能用兄弟之情表達我對江豚種族平安的祈禱。
恕我狂妄:誰要繼續危害江豚,匹夫徐某是要跟你翻臉的!
你聽,韋先生又在近乎哭泣地對我說,長江沒有江豚,那還叫長江啊?
是的,我們已經對不起一個白鰭豚了!
難道我們還要對不起一個江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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