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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說他的母親臨終前,遺囑中的第一項,就是墓碑的方向,一定要朝着她故鄉的方向。朋友說他母親自小離鄉,家鄉早已闊別多年,那邊也沒什麼親友,所以沒有常回去看看,老了反而忽生鄉愁,就像落葉,凋零了,一心還要聚攏在樹的身旁。
鄉愁這個東西,和相思一樣,只有離別後,只有產生距離了纔會有。定居美國的留學生文學鼻祖於梨華的筆下充滿了鄉愁的意念,她說過,鄉愁對她而言,是終生的,她總會時時懷念起故鄉的一切,這種鄉愁是會伴隨她一輩子的,永遠不可能連根拔除。
鄉愁是有引子的,就像中醫在處方末尾加上的藥引,加強了鄉愁的效力。
余光中先生曾寫信給流沙河談及鄉愁:“……我的心目中有江南,有閩南,也有無窮的四川……夜間聽到蟋蟀叫,就會以爲那是四川鄉下聽到的那一隻。”此後,流沙河寫了《就是那一隻蟋蟀》,以應和余光中先生的鄉愁。
蟋蟀的鳴叫是思鄉的引子,窗前的蟋蟀聲,令他想起童年的故園。而在詩人的心裏,始終堅信,只有家鄉蟋蟀的叫聲才能慰藉鄉愁的心。
並非只有遠離纔會有鄉愁,如果你看着故鄉一點點改變時,也會平添這樣的鄉愁。有一位自由攝影家,她經常遊走在外,回到故鄉時,她發現很多記憶中的東西已經消失了,本應該熟悉的人和地方卻很陌生,反而常常有異鄉的感覺,於是在她所拍攝的照片中,她與故鄉的一切都保持着距離,這種疏離感滲透在很多細節之中,和記憶交錯而行。她形容自己的狀態:空落落的,是私人的鄉愁。
很多人爲了生活所需,離鄉在外,回去時,他們會發現此時的故鄉再不是他們懷念中的故鄉,故鄉在消失,城市在相同化,懷揣的那珍貴的鄉愁,在陌生與疏離中無處安放,只得聽着它撲棱棱地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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