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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日子,好友Y君獲得專業機構頒發的烹飪大獎。他的參賽作品由18種菌菇構成,點睛之筆是運用了松茸。
那天清晨5點他就起牀熬一道神祕高湯,9點半帶着食材和高湯衣冠楚楚駕車赴賽場,在評委、觀衆和媒體的矚目下,淡定掌勺,結果連菜帶湯全被掃蕩殆盡。
他不是廚師,是搞政策研究的專家。閱歷豐富,見多識廣,思維快到驚人。插隊十年,做過赤腳醫生。作爲毛腳第一次上門時,頭一件事就是用鉛絲板刷把堵塞的煤氣竈眼一個個捅透,然後投丈母孃和小姨阿舅們的喜好,用了5小時燒了葷素10個吃工夫的菜。效果可想而知,後果卻十分嚴重。婚後太太只下過一天廚,飯菜無法入口,他忍無可忍,接過鍋鏟,成了專職火頭軍,一干30年。
Y君常邀氣場投合的三五好友去他家小聚,聚時必精心構思菜譜,親自下廚展露身手。在他的廚房裏,我見到世界各地千奇百怪的調味料和刀具。我第一次吃伊比利亞火腿卷蜜瓜也是在他家。那是他前一天剛從西班牙扛回來的。當散發着乾果香味的生豬肉在舌尖上緩慢融化時,彷彿一整片樹林的芳香都滲透在型男煮夫細膩的心靈紋理中。
從沒見到過Y太,他們是週末夫妻,彼此都太強,還是有分有合爲好。每逢週末,Y君帶着裝滿菜餚的提籃開車前往五里地外太太的住所與之會合,再給她煲個靚湯,烤只紅酒櫻桃蛋糕。他有句名言深得人心:太太哪怕只小自己一天,也是要當女兒來養的。30年來,小Y君一歲的Y太,被他滋養成職場巾幗英雄和俗世生活裏不老的傳說,而他依舊毫無倦態,玉樹臨風。
從未覺得不進廚房的男人很酷,只懂賺錢無暇親子的男人亦乏味,把生活工作化的男人只配孤單,若遇李陽那更是女人的災難。我父親退休前一直很忙,應酬頗多,但凡有空,定會鑽進廚房炮製美食。他會用五小時燉個羅宋湯,使其充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靈性,蒸魚煮蝦火候控制精準,芥蘭碼得根根一般長,對米的微妙口感差別很是敏銳,如此的烹調是有了酒意的。還有我先生,雖有鐘點工,他依舊樂於在廚房裏洗洗刷刷。天寒地凍,我一步也不願出門時,他去掃貨,半小時後,十幾種新鮮食材被洗淨切碎上桌,彼時電磁爐裏他製作的湯底已然沸騰……這樣符合情境的美食養胃又養心。
宣揚“君子遠皰廚”的男人其實自信不足,擔心七尺之軀一旦入廚,苦心經營的硬朗形象會立刻崩潰。事實上,廚房使用的最高境界是屬於雄性的,它是檢測男人閱歷與心智的考場,展現悟性與修爲的舞臺,使男人漸漸懂得五味調和,知冷知熱,大味若淡,心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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