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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樓,我們喝着綠茶,無所顧忌地聊着新年裏的夢想。
平時,大家住在一個城市裏,匆匆忙忙的樣子,活在彼此大腦的,大多是個符號,或者想象中的影子。
一年就過去了,這隻時間的脫兔,遁入了茫茫森林。詩人劉先生倡議,去湖邊茶樓喝茶,談一談2012年的夢想。2011年的那些夢想,有的成了現實,有的成了肥皂泡。
在茶樓,我們喝着綠茶,無所顧忌地聊着新年裏的夢想。來的人很廣泛,販夫走卒、達官貴人……劉先生充分利用他的人際網絡,把這些人都請來作爲座上賓,搭建起了夢想舞臺。劉先生提議說,大家盡情盡歡,把自己夢想的降落傘都打開。
作家協會的主席問,劉詩人,你先說一說你的夢想。劉詩人閉上了眼睛,像他在香火前許願的樣子,他緩緩說:“我的夢想,就是在湖邊銀杏樹下好好睡幾次瞌睡,不要被嚇醒了。”大家有些驚訝,你到銀杏樹下睡覺,除了風把你喊醒,還有誰來打攪你。劉詩人才說起了自己的壓力和焦灼,每個月供房還貸需要2000多,明年準備自費出一本新詩集要1萬多,印刷1000冊推銷,比向農民推銷導彈還要難。你說,壓力大不大,所以常常剛合上眼,就被驚醒了。大家七嘴八舌給劉詩人開減壓處方:養一頭牛、去鄉下建一所茅草房、喝中藥、睡前喝純牛奶、旅行……最後,劉詩人鞠躬致謝,我這簡單的夢想,希望能夠實現。他說,2012年春天,他就要去湖邊睡覺。
輪到農民工老鄭說夢想了。老鄭說,他夢想在城裏給在外打工的兒子買房結婚。老鄭說,他在鄉下的房子,有好幾百個平方米,但兒子堅持要在城裏買房結婚。要好幾十萬啊,老鄭感嘆說,他有些吃力。老鄭說,明年,他每天要堅持買彩票,說不定大獎就從天而降。他許諾,如果買彩票中了大獎,他願意贊助劉詩人出詩集,把詩集送給村裏每人一本,還把鄉村的房子免費送給劉詩人。這個純樸的農民,憧憬着自己的夢想時,竟把劉詩人感動得淚花滾動。劉詩人雙手合十,祝願老鄭夢想成真。
50多歲的老杜坐着輪椅來,他躺在牀上好多年了,小時患了小兒麻痹症癱瘓。他靠政府救濟度日,還在輪椅上寫詩,成爲“蝸牛詩人”。老杜說,他的夢想,就是想去母親墳頭看一看。母親的墳,在離這個城市三百多公里外的深山中。在他四歲時,母親就改嫁到他鄉。老杜說着這個夢想時,在場好多人都流淚了。這時,又是農民工老鄭率先站了出來,他表示,老杜的這個夢想,由他明年幫助一定能實現。老鄭說,就是徒步,他背也要揹着老杜到他母親墳頭前去磕一個頭,燒一炷香。大家看見,老杜落淚了。
官員、老闆、歌手、舞者、清潔工、陪讀母親、創業青年、戶外驢行者……那天,上百人,把自己隱祕的夢想都輕輕打開了。最後,劉詩人寫了一首詩:“你們這些夢想,都不再是夢想,因爲它們都已經慢慢實現,而我的夢想,也不再平凡,看見你們的夢想實現,我彷彿年輕了五十歲,從此,我的夢想,就是一個孩子的夢想……”
劉詩人把這首詩朗誦完,頓時看見大家面色潮紅,像熟透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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