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補白
□顧思齊
●網上有人說,上海世博會土耳其館搞了個闕特勤碑的複製品,漢文部分是唐朝一方寫的,無非是歌頌大唐強盛威武,以及中國與突厥友好之類;而突厥文部分的內容卻大相徑庭,是站在突厥本位立場,涉及了漢人的征服、利誘及壓迫。———在唐史和突厥史領域,闕特勤碑非常聞名,但我以前翻檢有關論述,竟未曾留意其“版本”差異問題;我想,這是因爲國內學人出於“民族友好”的歷史觀念,有意無意地迴避了這個問題吧。(後來讀席慕蓉的《白堊紀》,她也提到,從歷史教科書裏,原來以爲闕特勤碑只有漢文碑銘,直到她去蒙古草原看到原物,才知道還有突厥文碑銘!)
有個更著名的公案,關於英使馬戛爾尼來華拜見乾隆皇帝時是否下跪叩頭,中、英兩造的文獻記錄就各執一辭:中國的官方記錄含糊其辭,極力強調“外夷”對“天朝”的敬服;至於民間傳聞,乾脆就說英國佬“一到殿廷齊膝地,天威能使萬心降”;而英國方面的記錄則幾乎一致強調,馬戛爾尼當時只是按西方禮節對乾隆單膝跪拜。(《清史稿》也謂乾隆最後准許英使行西方禮節,也就是未雙膝跪拜,不過《清史稿》已是民國以後撰寫的文本了。)
又有一個較新的例子:針對加沙地帶地的封鎖政策,以色列有一個“鬆綁聲明”,表示要放寬物資的封鎖。但此聲明有英文、希伯來文兩種文本,希伯來文本故作含混,沒有說明此政策是否經由內閣通過。
這種現象,可稱之爲一種歷史、兩種記錄。往往本國的、官方的文本,只是對內裝門面的,有忽悠自己子民的意思;要知道更接近真實的歷史,還是外國文本更可靠。
●富豪階級的興起,是當代中國社會的一大趨勢。“炫耀性消費”的奢靡(北京“天上人間”夜總會只是冰山一角),暴發戶的猖獗(“富二代”的嘴臉正暴露出真實的表情),拜金女的勢利(馬諾、郭美美都是娛樂化的個案),固然都是討厭的;權力尋租,也就是權錢交易,更令人切齒。這些都可以歸結爲商業化、市場化的異化結果。可是,儘管如此,比之政治絕對化、一元化時代權勢階級的贏者通吃,還是要好得多。
有兩種惡,比之只有一種惡,總要好些。因爲惡與惡之間也是會相互剋制、相互平衡的,這樣,在惡與惡之間,就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自由的縫隙。
●近百年物質文明最重大的一項變化,恐怕是冷飲的普及。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只是冠冕堂皇的說辭,是假的;但冰淇淋面前人人平等,那已是司空見慣的現實,是真的。
顧思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