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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一位朋友,要編本書,讓我寫寫書房,我寫的題目是《不才從小有書房》,說的是小時候,家中空房多,便將後院東廂房作了我的書房。還將幾個小箱子疊起來,擺成書櫃的樣子。當時覺得是因陋就簡,長大後始知,楠木二十四史的箱子,也是這麼擺的。
我這人有點霸道,自從移家省城後,居住條件稍微見好,不管是住平房還是住樓房,也不管兒女是小是大,都要爲我留一間書房,平房是裏間,樓房則是最大的一間。道理很簡單,這不是書房,這是生產車間,哪個工廠會是職工宿舍比生產車間還大?妻子明知我這是歪理,也無可奈何,反而還要給孩子們解釋,當然用的是她的語言:爸爸是給咱們掙錢的。
專制必然產生腐敗,別說國家了,個人家裏也一樣。十多年前,搬進一個四居室的單元房,最敞亮的一間,理所當然的做了書房。有了大點的書房,買書的興致隨之大增。不說書了,光說書櫃吧,先是兩個,一下子增到八個,再到十二個,後來竟有二十幾個,幾乎是成倍地增加。地下室裏兩面牆,也全打成了書櫃。說是書滿爲患,絕不是誇張。妻子甚至嘲諷我,寫不下書,就能買下書,買再多也是人家的。
非是受了妻子的刺激,要來個堅壁清野,耳根清淨;其實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期,還沒有搬到現在的房子的時候,我已打定主意,要在幾年內,弄個與住處分離的書房。想是這麼想,能否實現還要看機緣。
二○○六年冬天,中國傳記文學研究會在太原開年會,復旦大學李祥年教授來了。我倆是好朋友,無話不談,一次閒聊中問我,太原的房價如何,我說了一個數字,李大驚,說省會城市怎麼會有這麼低的房價,隨即正色言道:石山兄,你若沒錢就罷了,若有錢,一定要買套房子,全國的省會城市,哪兒也沒這個價,不出一年,肯定要漲。祥年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十數年前我們在張家界相識時,我還不知股票爲何物,他已是此中老手了,沒幾年便在上海虹口區買了新房。這樣的人,不信服是不行的。確也是的,他不這麼說,我還覺得太原的房價挺貴的,他一說,我也覺得太便宜了。固然房價是和一個城市的整體消費水平相隨,也不能排除隨大勢,聞風轉舵的可能。
轉眼過了春節,便着手籌劃買房子。我是從不管錢的,問妻子,知道家中那點錢,買現房只夠買個七八十平方米的。
又過了兩個月,一位早已買房的朋友告訴妻子,有一個樓盤正在排號,預計後年可建成。最讓我們心動的是,位置太好了,離我現在的住處僅一站路,且在一個公園的旁邊。當即決定,買!沒那麼多錢,女婿給添了些,後來都還了。
等待一年,裝潢一年,隨即啓用。
這個房子,一百四十多平方米,全做了我的書房。最大的一間,做了書庫,兩頭牆上是打的書櫃,中間的書櫃,是從家裏搬來的,屁股對屁股擺着,頂天立地,兩行四排,進去像個小資料室似的。家中的藏書,大半移了過來。客廳擺着一套明式硬木傢俱,四面牆上,點綴着名家字畫。另有一小書房,書桌坐椅,檯燈電腦,兩個大書櫃,還有個紅木小牀,俗名貴妃榻,供小憩之用。
終於實現了十多年前的夢想,有了一個離住處不遠的單獨的書房。仍名之爲“潺湲室”。爲了區別家裏的書房,稱作大書房。
每天早飯後,先去附近的公園轉兩圈,然後晃晃悠悠地就到了大書房,看書,寫作。中午十二點,回到家裏用餐。下午有時去,有時不去。
可笑的是,起初的幾個月,每天去了,只是這裏瞅瞅,那裏看看,竟沒有一點寫作的衝動。一部不長的稿子,還是在家裏寫完的。
我的態度是,寫不出來,也要待在這麼個地方。靈感這東西,從來就是個小心眼,見不得窮人過年。看誰能耗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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