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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興昶
鐵嶺,作爲一座城市,和遼北平原上的莊稼好像沒有什麼兩樣——也是從土裏長出來的。哲人認爲,凡是從土裏長出的東西,都蘊含某種相似的規律性。
毫無懸念地說,兀立於城中的龍首山,其自然風光的旖旎嫵媚,肯定先於這座城市的存在,而山上的亭臺樓閣、碑林楹聯、詩詞書畫等數不勝數的人文景觀,是自唐以來最凝練最美麗最具北方味兒的實物留存,並且隨着城市的發展而不斷豐富。多少年來,居住在這座城市的人們,總會着意打扮得漂漂亮亮——想方設法地盡展個人風採——時不時地向山上涌來。全城人好像都是老相識,見面後,或擊掌示意,或互致微笑,或短語問候,或廝扯嬉鬧……久而久之,就多了一些天下奇聞、多了一些家長裏短、多了一些體貼關懷,一些鄉鄰般的禮尚往來也會自然發生。上得山來,曲徑通幽可賞亂花雜樹,塔寺樓前盡品千年古訓,崖旁廟側更見柴河水似莽莽玉帶繞山而過,纏綿優雅地流入滾滾不息的大遼河。放眼望去,田疇萬頃、牛馬成羣、村舍排排、炊煙裊裊……好一幅天人合一、城鄉共處的瑰麗畫卷。 “但居勝地皆清福,好看名山是雅人”。於是,諸如抻胳膊跨腿兒的珍愛生命的自我設計,高音亮嗓的蓄積內心的情感宣泄,疾行慢走的尋求天籟的神來指點,景中私語的契合天成的種種畫面便一一展開,給一方土地的人們留下難得的生跡靈痕,培育出不是短時間可以獲取的實在並超然的人生境界。
儘管鐵嶺被當地農民尊稱是個“較大城市”,但就其規模和內涵而言,在外人眼裏充其量就是個大一點兒的村落。一代代的居民不是出身於農家,也必定和城外的農民沾親帶故。城鄉互動頻頻,彼此往來融融,城外的農人會隨時隨地把生產出的新糧和時令菜蔬送到城裏,也會經常揣上閒錢兒到城裏“撐”上一頓。誰都知道,這裏流行的往往也是農家飯菜,但加工得頗爲講究。所以他們不是來饕餮什麼山珍海味,無外乎是黏豆包、驢打滾兒、水豆腐、酸菜燉粉條子等等。鐵嶺人豪爽直率,吃得好,可能會大碗菜大碗酒地狂食暴飲,不合口味,就會去換個合適人家。據說,鐵嶺的許多名小吃就是這樣被吃出來的。如今,當地首創的“李記壇肉”、“陳家吊爐燒餅”、“大甸子羊湯”等早已名揚遐邇。在飲食日趨時尚化的今天,此類關東味兒十足的大小餐館、休閒之地,奇妙地吸引着南北來客。不僅反映了鐵嶺市民的傳統喜好,也代表着他們對生活的一種樸素追求。
二人轉,是家喻戶曉的東北民間藝術,是鐵嶺人離不開的家常便飯。家裏來了客人,吃喝款待過後,可以不去唱歌洗浴,必去看一場當地的二人轉,就像到了北京要被邀去賞故宮、到了西安要看兵馬俑一樣,非此不算盡了主人情誼。在鐵嶺的大街小巷到處是二人轉的舞臺,廣場、街邊、樓旁,隨時能看到有人在義務表演二人轉。嘀嘀嗒嗒的小嗩吶吹起來,“九腔十八調七十二嗨嗨”唱起來,紅紅綠綠的彩扇子熱熱鬧鬧地舞起來,不管是演的還是看的,人們是那個投入啊、那個樂呀,真是很難理解他們。鐵嶺是個傳統的農業地區,生活條件不像大城市那樣奢華,二人轉以及由此演繹的諸多藝術品種,就是人們的精神寄託,是他們戰勝嚴寒、排遣寂寞、宣泄情感的最好載體。由於參與的人多,羣衆基礎雄厚,自然就會產生一些尖子人才。提起以前的二人轉藝人浪滿臺、七盞燈、一汪水……人們都會讚不絕口,像崇拜自己的英雄一樣崇拜他們。如今的趙本山、潘長江、小瀋陽等二人轉、小品明星,早已通過電視媒體走出鐵嶺的小舞臺,紅遍全國的大舞臺了。鐵嶺的二人轉已被列爲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土生土長的二人轉呀,給鐵嶺這座城市帶來了多少豐富而又個性化的魂靈啊!
在2010年的上海世博會上,鐵嶺以“城市發展範例”之由,作爲中國唯一的城市入選主題館,說“舉國譁然、世界矚目”一點兒不過。鐵嶺,本是一座土裏長出的城市,能獲此殊榮,當然和鐵嶺新城設計理念新穎和建築風格超前大有關係。當然,這是不是一方土地與時俱進所產生的結果,是“土能生金”、“大俗致雅”的一種理念詮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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