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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離婚的男人痛苦地說,他並不爲離婚而後悔,而是莫明其妙,因爲他的妻子講不出他的任何一個缺點,當他理直氣壯地質問妻子與他離婚的原因時,妻子總是無言,再三質問下,卻蠻橫地回答──我沒什麼原因,你也沒什麼缺點,但和你在一起沒意思!那個男人目瞪口呆地兩手一攤,對我發怨言:沒缺點難道就是沒意思嗎?什麼叫沒意思?沒意思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最大的缺點是沒有缺點。我說這句話決不是開玩笑,你想,一個人要是沒有缺點,那是多麼可怕。記得當年的一個大人物說,沒有缺點的人是死人。和一個沒有缺點的人在一起過日子,等於和一個死人在一起過日子,那確實沒什麼意思。我採訪過不少離異的家庭,如果一方說另一方有明顯的缺點和錯誤,事情似乎還有救。例如妻子說丈夫脾氣暴躁,說丈夫懶惰,說丈夫小氣,要是丈夫們從此變得溫柔,變得勤勞,變得大氣,兩個人還是會重歸舊好的。甚至有的妻子說丈夫流氓習氣,在外面玩女人,但只要是丈夫從此改邪歸正,決心與妻子一心一意地過日子,妻子照樣也會原諒的。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也就是說有缺點和錯誤的人一旦改正,比金子還要珍貴。可見有缺點的人比沒缺點的人合算多了,至少他有改正的機會。沒缺點的人慘了,還能改成有缺點嗎?離異的夫妻中,最怕的是妻子說不出丈夫的缺點,卻又非要離婚不可。而這種離婚的夫妻一般不再可能復婚。有一個才結婚一年的女人要離婚,因爲離婚理由不充足,法院不給判離,氣得她和丈夫分居。這連她的父母都對她生氣,說這樣好的女婿真是天下難找,女兒一定是神經不正常了。我採訪她,誠懇地請她說說真正的離婚原因。她說沒什麼原因,反正她一見到丈夫那個倒黴樣就夠了,就一百個不愉快,要是離婚不成,她與他就分居一輩子。我問她丈夫的“倒黴樣”是什麼樣子,她卻又不能明確地答出來,支吾了半天,還是說,反正一看就夠了!儘管我沒弄清楚這個女人的心理,但是我卻相信,這個女人是絕對不會和她的丈夫再過下去了。
其實,人的缺點和優點是孿生姐妹,優點的那一面其實就是缺點。你愛說愛笑是個優點,同時也是個多嘴多舌的缺點;你認真嚴肅,另一面就是缺少生動活潑;你生龍活虎勇敢無比,另一面你八成是脾氣暴躁火氣十足的傢伙。因此,沒有缺點就等於沒有優點。缺點優點都沒有的人真是不會有什麼意思了,形同行屍走肉,麻木得猶如一個木樁,沒一點活氣。正如女人對老實男人有句厭煩的形容: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甚至有的女人說,寧願男人有點脾氣,有點火氣,但決不希望男人像塊軟豆腐。我對那個沒缺點的男人說,你與妻子離婚不後悔是對的,你感到不幸也是對的,但造成不幸的罪魁禍首並非你妻子而是你自己,唯一的辦法是你變得有意思。那個男人悻悻地說:我明白了,我天天打她罵她就有意思了!我說那好,你打你罵呀。他怔了一下又苦笑起來,說他沒這能耐。望着這個男人毫無個性的臉,我突然涌上來同情,因爲這大概不是他的過錯,也許是基因造成的性格所致。性格幾乎就和牛馬一樣分明,老成沉穩的牛,活蹦亂跳的馬,永遠給你兩種感覺。不過,老實的牛要是被惹火了,發起脾氣來更嚇人,絕對比活蹦亂跳的馬厲害多了,撞到南牆上也不回頭。
坦率地說,我倒盼望眼前這個老實的男人有一天能發發火氣,顯示一下男子漢的威風,讓女人們明白,到底是發脾氣的男人好,還是老老實實的男人好。但不管怎麼說,這個世界真是千奇百怪,惡劣的男人讓人恨,老實的男人竟然還讓人恨,但更可恨的是這種荒謬還有着深刻的合理性。所以,面對人生你不但要充滿激情,更要相當地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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