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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的認識源於一次偷竊,當然不是他偷她也不是她竊他。那是在一次公交車上,很擠,他注意那小偷很久了,那隻手都把拉鍊拉開了一半,而揹着雙肩包的她一點也沒感覺,他爲她着急……怎麼辦呢,情急之中,他咳嗽了一聲,但車上人多,咳嗽的聲音瞬間被淹沒了,他又咳嗽了一聲,這一次聲音大了些,她沒反應,小偷倒聞聲停了手,瞪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小偷手癢,又忍不住拉她揹包上的拉鍊,他又咳嗽了一聲,這一聲有些重,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小偷把手收了回來。車又過了幾站,又上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好像是小偷的同夥,他們有約在先似的,上來後,兩個小偷一齊往她那兒擠,先前的那個小偷趁亂把手又探進她的包,眼看錢包眼看就要到手……他急了,就伸手扯了一下她雙肩包的揹帶,她這才下意識地回了一下頭,她一回頭看到小偷的手正陷在她的包裏,“啊”地一聲叫了起來。全車一驚,司機緊急剎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司機看沒動靜,車又啓動了。下一站到了,小偷悻悻地下了車,下車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車繼續開,他們碰巧都在市立一院那個站下的車,她對他說,謝謝你,不然我這錢包可就慘了,這是給爸治病的救命錢。
後來他和她就處上了朋友,通俗說法,叫談起了戀愛。一晃兩年下來,像所有戀愛中的男女一樣,他們由陌生到熟悉,由熟悉到了無話不說甚至無話找話的地步,比如有一次,她感覺無聊,就逗他:哎,那誰,我們怎麼認識來着,那是你設的局吧?他就笑笑,他知道她說這些是玩的。但一次笑笑可以,兩次笑笑也可以,待每次她逗他的時候,他老是以笑笑作迴應,她就懷疑了,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有一次她非要求他正面回答不可,無奈,他只得正面回答,但他的回答不能讓她滿意,這反倒勾起了她刨根問底的慾望:那天小偷行竊時,滿車的人,爲什麼就你一人咳嗽?爲什麼要幫一個陌生的女人?如果我是男的或者一個老太婆,你還會那樣幫否?
這類問題一多了,還真被她問得撓頭了,他也不禁自忖,是啊,那天小偷行竊時,我爲什麼非要咳嗽呢?爲什麼非要扯她揹包的帶子呢?是啊,如果那天被竊的是一個老頭或一個老太婆,我還會那樣做嗎?這麼一琢磨,他真的覺得自己當初的動機有些不純了,他甚至懷疑自己那天的舉動就是另有所圖。想到這裏,他的臉上會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而這種不好意思的表情恰恰被她給抓住了。以至於讓她相信,自己的玩笑點到了他的穴:哼,我算看透你們這些男人了,那小偷在哪裏?你得手幾次了?勾到幾個姑娘?你這局設得不錯嘛……他只得無奈地苦笑……彷彿真的被她抓住了什麼把柄似的。有一天,不知怎地,她又提起了“設局”之事。那天正好他心煩,急了,衝她吼道,是我設的局,是老子設的局又怎樣……她也來火了:好啊,這是你親口承認了吧……話頂話,誰也不讓誰,他和她大吵了起來……她一急,說分手。他說,分就分,有什麼了不起的。她說好哇,我算徹底看清你的嘴臉了。他說,那看清了正好分手不後悔……
因爲別的事,他們陰差陽錯地又吵了幾次架。每次吵架,像着了魔似的,總會扯到那件是不是設局的事上。
後來,他們真的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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