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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夫長
那棵九里香養在陽臺的花盆裏,有兩年多了。九里香很皮實,不需要嬌養,一星期澆兩次水就行。每天早晚沖洗陽臺,我還是喜歡往樹上灑一些水,看着樹葉被洗得乾乾淨淨的綠,挺賞心悅目的。
九里香來到我家,開過兩次花,白白的小花,香氣迷人。爲了讓滿屋都散發香氣,開花時節,我夜裏都不關陽臺的門。九里香還結過紅紅的果子,滿樹圓圓的紅球球,甚是喜人。那果子,我曾猶豫着想嘗一嘗能不能吃,有天早晨,很嘈雜的鳥叫聲,到陽臺一看,一顆都沒了,回想鳥吃果子時的愉悅,覺得滋味兒應該不錯。
我去年開始居京,先去一個月,回來看九里香葉子有一半都枯了,地上也落得滿是,有些淒涼。過幾天,我還要去北京,計劃長住,就決定放生九里香,把樹栽回大地的泥土裏去。樓下的草地栽有各樣品種的樹,有專人伺候。修枝、剪葉、造型、澆水、鬆土、施肥、還噴藥。想着九里香和它們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伺候樹的園丁是個南海黃岐人,無論是大太陽還是風雨天,總見到他戴一頂草帽在花草樹木間忙活,勤勞的身影給我的印象很深。
栽完樹,我去了深圳,第二天下午回來的時候,發現九里香不在了,那個位置栽了一棵矮小的蔭香。園丁正好在那裏修枝,我過去說,我的樹呢?
枯死了。
怎麼會枯死?好好的已經栽進土裏了。
園丁說實話了,你佔的那個坑不是栽你那棵樹的,你那樹不名貴,不符合小區的規定,怕老闆來檢查會罵我,就拔掉了。
拔掉放哪裏去了?我急了。
垃圾箱。
我趕忙跑到垃圾箱,樹還在。枯葉已經掉光了,還折斷了幾根枝。摸摸根部的土也幹了,但根鬚還有些溼潤。我把九里香又抱了回來,在樓下,要重選一塊地方再把樹栽上。這回園丁沒說什麼,還遞給我一把鐵鍬挖土。
半夜,我忽然醒來,就睡不着了,有點後悔,把樹放進坑裏時好像沒把小石子揀淨,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樹根的恢復和養活。胡亂想着,覺睡得不好,天亮,我早早地就起牀了,要提水下樓去澆九里香,也想再把土踩實一些。在陽臺上,我擰開水龍頭,往桶裏放水時,聽見樓下有水流的嘩嘩聲,探頭看園丁正拿着水管在給九里香澆水呢,九里香的根部也培厚了一層土。
夏天的一個夜裏,我晚班機回來,在門口刷卡時,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幽香,藉着樹叢裏的燈光,看見九里香開了,滿枝頭都是飄着香氣的小白花,香氣比在我的陽臺上還要濃烈,花朵也似乎開得大了一些。九里香好像認識我,快活地抖動起枝葉來了。我再看周圍的花草樹木,靜默不動,空氣中一絲風都沒有。
我現遠居北京,想起九里香,廣州的家不再是空落落的了,心裏很踏實,總覺着有個親人在等候呢。
千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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