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母親打來電話時,我在上班。她興奮地問:“二月二你回來嗎?”還說:“你不是最愛吃豬舌頭嗎?你爸昨天把豬頭燎了,今天我烀上了,我把豬舌頭剔下來,給你留着呢。”又問我回不回去?
我覺得老太太實在可笑。就說:“媽,這麼遠,我回去一趟夠買多少豬舌頭了?你可真是的!”
母親的熱情頓然像燃旺的火焰被潑了一盆冷水,但她還是爭取最後的機會,說:“媽喂的豬不是吃着放心嗎?再說了,我要是在家和你爸一端起飯碗,想着你吃不着,我的心裏就不是滋味。”
我嗔怪道:“您老儘管放心吃,我可不用你惦記。我掙着工資,守着個大城市,我吃啥沒有啊?瞎操心!”
“那你真不回來?”母親仍試探着。
“真不回去了!您就別瞎操心了!你和我爸不是挺好的嗎?挺好的我就掛了。”掛了母親的電話,我和同事繼續剛纔的討論。同事問我什麼事啊?我說:“我媽給我留個豬舌頭,讓我二月二回去。”同事們大笑說你媽可真逗!拿你當沒斷奶的孩子吧?我也笑,覺得我媽是夠逗的,老了就想一出是一出,辦事跟小孩似的,爲了一豬舌頭也要我回家。
二月二到了,同事李說早點回家買點豬頭肉,再買兩個豬蹄。她剛走出門,又回過頭來對我說,外面有個人找你。我出去一看,是我們村裏的馬二叔。馬二叔捧着一個塑料袋說:“我進城給我兒子送豬頭肉,你媽讓我順便給你捎來豬舌頭。”我接過來,沉甸甸的。我說:“咋這麼一大包豬舌頭?”“你媽把你們家的豬頭肉切成一大塊一大塊的,和鄰居們換的豬舌頭。”馬二叔說,“人老了,有一口好吃的,兒女吃不着,心裏難受。總想找個理由把你們哄回去,看一眼,你們還不稀罕。你媽腿不好,只能託我捎來一份心!”
晚上,當我把豬舌頭擺上桌時,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叫我如何下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