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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發生大地震後,在日溫州籍107名研修生的的安危牽動着所有人的心絃,他們工作的石卷市瀕臨太平洋,是地震的重災區。地震發生後,中國使館、我省外辦和溫州外辦等多方克服種種困難,將散落在各地的107名研修生“一個都沒有少”地平安送回國。
在那場驚天動地的災難裏,他們經歷了什麼?一年過去了,他們的人生和想法有什麼改變?親歷災難的王薇妹說:“地震海嘯太可怕了,不想再經歷。但很想回日本看看幫助過我的人。”
眼看就回國了,沒想到我們還是沒能逃脫
2011年日本發生3·11大地震前夕,在日溫州籍研修生王薇妹和幾名中國工友正在宿舍忙着收拾她們的回國行李,自2008年4月來宮城石卷市的漁業公司打工,她們已在日本工作生活了3年,再有一個月,與漁業公司簽訂的合同就要到期,回國的日子越來越近。
“在那一刻很想家,那段時間一直都盼望着早些回國。”談及初到日本,王薇妹的第一印象是“臭,到處都是濃重的魚腥味”,石卷市是著名的漁港城市,漁業水產業發達,她的工作是一家漁業公司流水線上的操作員,負責水產的加工包裝。
生活在日本,大小地震的頻發是中國研修生們及其家人最大的心病。“日本的房子雖然都防震,但我們的宿舍是很老很舊的房子,又是住在4層,6個人一間的上下鋪,轉個頭都能碰到鼻子。”發生一些較強的地震時,王薇妹在溫州的母親總會在電話那頭抑制不住地流淚,反覆叮囑她注意安全。
然而就在王薇妹和工友正興奮地打包回國的行李時,她們完全沒有想到,一場震級和破壞性都是日本史無前例的大地震正在悄然地襲來。
“剛來日本的第一個星期,有個中國老師給我們上課,他說,日本每隔4年就會有一次大地震。眼看就回國了,沒想到我們還是沒能逃脫。”
地面裂開了很大的口子,有人蹲在地上哭
地震發生當日,王薇妹正在公司和工友們加工魷魚。
“當時差不多是北京時間14點45分左右,最初只感覺輕微搖晃了一下,工頭要我們蹲下來,趴在地上。本以爲只是普通的地震,沒想到沒過多久又開始搖晃,工頭髮現不對勁,馬上喊大家快跑。於是我們全都放下手上的刀具,往外衝。到了門口的停車場時,發現地面已經裂開了很大的口子。很多當地的年紀大的人站不穩,都蹲在地上哭。”隨後,公司的管理人員一邊安撫員工鎮定,同時安排公司的所有員工轉移到工廠後邊的空地上休息。
“大家都在焦慮中等待官方發佈的消息,大概到了15點20分左右,地面還是微微震動不停,這時天色就突然變得烏雲密佈,開始颳風、下雨、下雪,一名被公司派去查看海嘯情況的同事,車開到公司門口,還沒來得及停車,就跳下車對着我們揮手,大喊一聲‘快逃’。此刻大家都慌了,突然車後面高達10米高的海嘯兇猛地向我們涌了過來。”
據王薇妹回憶,當時大家慌不擇路,各自分頭逃命。最後她順着階梯逃到了二樓的冷凍庫的平臺上,已是公司的最高地。“在樓梯上的時候,水已經漲到了我的半身這麼高,再晚一步就可能完蛋。站在平臺上望去,整個城市已經幾乎全部被黑色的海水淹沒。海水已經漫到了我們的腳下,我們幾個研修生都無助地相對哭泣。”
當地人撿來食品罐頭分給避難的人吃
當天,王薇妹和工友們在二樓的平臺上,坐立不安地伴着反覆退漲的海水又冷又餓地度過了不眠的一夜。第二天,望着一座櫻花盛開的城市成了一片廢墟,所有人都難以抑制悲傷。這時突然大家聞到了刺鼻的味道,據當地人說是石卷的管道煤氣公司存儲燃氣的圓形大箱子泄漏了。“我們每個人都拿了毛巾捂住鼻子,心想‘就這麼等死吧’。”
絕望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當地的日本人撿了超市沒被沖走的罐頭,每人三罐地分給了就近避難的人們。隨後公司的部長帶王薇妹和其他中國研修生去了當地的作爲避難所的學校,之後才返回尋找親人。兩天後,王薇妹跟着前來救助的直升飛機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名稱的城市,在當地的避難所遇到了一位老爺爺。據王薇妹描述,老爺爺去過中國,對人非常善良和熱情,幫助她們買生活用品,幫辦各種雜事,只要她們需要幫忙的便絕不推辭。
在這一避難所王薇妹又待了幾天,其間還步行5個小時返回石卷的宿舍去拿自己的行李,回來的半路上又幸運地遇到了日本的好心人,載她們返回避難所,還將自己的行李箱相贈。之後,受中國使館和溫州外辦的委託,日本工商會所的人前來接走了王薇妹等人,並安排她們於19日18點在新潟機場坐上了飛往上海浦東的航班。
我很想回石卷看看幫助過我的人
輾轉多地,不眠不休,對於王薇妹來說,這幾天的經歷猶如一場噩夢。“因爲害怕突發地震,七八天來晚上都不敢睡覺,只能白天小眯一會,一天掉一斤肉。”
回國當天,家鄉全村的人都來看望王薇妹,誇她勇敢,說她命大。不過,王薇妹坦言,自己並沒能從這場恐怖之旅中快速緩過神來,最初的一個多月,她總是睡不着。而天生膽大的她也開始恐懼很多東西,害怕車,害怕着火,害怕煤氣泄漏。3·11災難場景猶如世界末日,她不願再想起,卻也無法抹去。
當然,這場浩劫在內心留下的不是隻有恐懼,也有溫情。日本老爺爺的熱情相助,好心人的搭載之恩,同事部長先安排好員工後找尋親人的選擇,還有在各個避難所不分國籍的待遇,都讓王薇妹感到溫暖。
回國後,王薇妹仍然十分關注日本的情況,從未中斷和日本同事的聯繫,相互發郵件和照片鼓勵打氣。“不過,日本人恢復能力也很強,就拿打掃災後廢墟來說,他們全民出動,石卷的大部分廢墟花了一兩個月就清理得差不多了。我們當時工作的工廠,也在災後的3個月又重新開工了。”
還願意回日本工作嗎?“不願意,地震太可怕了,不想再經歷。”王薇妹她頓了頓認真地說,“不過,我很想回去石卷看看那些幫助過我的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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