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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小說也有了“懷舊版”。包括《書劍恩仇錄》《神鵰俠侶》等共14部金庸經典武俠作品全集的原舊版本(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首次結集出版)重出江湖。金庸的作品在經歷了幾次化妝和整容後,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有時候,喜新厭舊的情緒並非在每一次面對新鮮事物時都會產生,否則,我們的心裏,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懷舊經典。
“新桃換舊符”的更新氣象並沒有將所有的舊東西碾碎在新生代朝陽般的生氣下,至少,在文學藝術領域,隨着近幾年名著、經典被數次地重修、翻拍,反而讓那些帶着遠去時光的舊作品被一次次提起,於是,一些人在笑着圍觀新作,而另一些人則一邊唱着歌一邊抹去舊作上的灰塵。
這樣的情緒同樣適用於金庸的武俠小說。不去論金庸的小說在當代文學史的地位和價值,也不去講金庸如何開啓通俗文學的一個輝煌時刻,只說作爲一個普通的讀者,那些攢起零花錢去租一本金庸小說的日子,那些上課時偷偷埋在課桌裏看“華山論劍”的時光。翻開書,那是個有情有義的江湖世界,合上書,那是一段深植於很多人心中的閱讀體驗和成長回憶。
然而金庸的作品也有新舊之分。除那些被數次重拍的影視作品外,最引人關注和感懷的,則是關於金庸作品的版本之爭。金庸小說的版本,雖不及《紅樓夢》那般複雜和神祕,但每一個版本出現的背後都是一次讀者的閱讀回憶。
回顧近年來和金庸有關的爭議,最重要的一次,還是從2002年開始《金庸作品集》新修版本在圖書市場的上市,以及舊版的逐漸退出舞臺。那一次,金庸以八十高齡的人生閱歷,歷經幾年的批閱刪改,新版因有多處重大修改而引起衆多爭議,對於這些修改,很多讀者並不買賬,反而掀起了對舊版的收藏和重讀熱潮。
昨日重現
往日回憶難以撼動
好文章是改出來的。這雖是我們上小學時作文老師常說的一句話,但也的確是寫作的常理。否則,貴爲武俠泰斗的金庸,就不會大大小小的數次刪改他那早已被奉爲經典的十餘部小說了。然而,對於修改這回事,身爲金庸哥們兒的作家倪匡也曾奉上苦口良言:“修訂舊作,可以改動舊作中的錯漏之處,實在不必逐句逐字去修改。小說文字,激情比合文法重要。等到若干年之後,當時的創作狂熱必然消退,只是以一種平心靜氣的旁觀者的立場來看自己的作品,固然可以看出許多缺點來,但這些缺點,在創作時既然寫了出來,在當時就有它一定的理由。一一修改,結果是通順了,合乎語法了,結構更嚴謹了,但是在小說的感情注入方面,就大大打了折扣。”
而作爲普通讀者,我們自然不會有倪匡那般專業中肯的意見,只是覺得,在讀過新修版的金庸小說後,很多已經根深蒂固的記憶和情節被它的締造者顛覆,故事更通順了,但那種熟悉的味道卻變了。就像一位陪伴自己長大的玩伴,你瞭解他的一切,忽然有一天他告訴你,從前你所知道的關於他的事其實是錯的,否定的不只是對這個最熟悉的人的瞭解,還有過往你們在一起的歲月。
新修版中黃藥師戀上梅超風,這是讓衆多金庸迷無法釋懷的修改。那個清鑠傲然的黃藥師,讓人迷戀的不只是他絕世的武功、脫俗的才情、孤傲的性格,還有對髮妻馮衡的忠貞愛情,此番竟然愛上徒弟梅超風,往昔那份美好,瞬間沒了味道。
以舊換新
迴歸最初的武俠世界
此次出版的《金庸全集》,文字內容與新修版推出前,流傳的三聯書店版、舊廣州版內容完全一樣,爲金庸作品集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首次結集出版的原版本。此版本於新修版面世之前流通最廣、銷量最大,也是金迷最熟悉、感情最深的版本。金庸的新修版,字斟句酌,然而,對於大多數讀者而言,舊版中的情節和文字纔是一份共同的回憶,這是一種戀舊情結,也是對一份閱讀體驗的回憶和堅守。
這次的舊版再現,恢復了大家對金庸筆下那個武俠世界的衆多記憶。《射鵰英雄傳》中,陳玄風爲了私藏從黃藥師處盜來的《九陰真經》,將逾千字的《九陰真經》下卷逐字刺於胸前。《倚天屠龍記》中,朱元璋爲詐得張無忌的明教教主之位,迷倒張無忌後,竟能精算出張無忌將醒的時刻,並透過刻意的言語誘導,讓張無忌誤會徐達、常遇春悖逆他,並黯淡離開明教。這些曾被認爲是“不科學”的情節在新修版被刪去,但對於讀者而言,這般天馬行空的想象,是武俠世界中精彩絕倫之所在。雖不合常理,但足夠精彩。
再如,舊版《笑傲江湖》終止於任盈盈執令狐沖之手,笑說她與令狐沖這大馬猴此生相鎖了;舊版《倚天屠龍記》結束在周芷若提醒張無忌欠她一個未了的願望,張無忌一驚,竟將筆掉到案上。兩書的結尾文字都留給了讀者回味與想象的空間。在新修版本中,金庸補白了結局,既加寫了令狐沖對愛情的心得,又把周芷若的心願寫實了。對於讀過舊版的讀者而言,這樣的結局雖明明白白,卻少了那份唯美的想象。
於讀者而言,金庸作品的舊版像是一支朗朗上口的老歌,雖被改寫成新歌,但這支“懷舊經典”卻值得永遠珍藏和吟唱。
本報記者蘇莉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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