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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每次改QQ簽名,都會想起一個朋友的話:我們這代人,網絡ID就是墓碑,每一次簽名,都有可能是我們的墓誌銘。
當我聽到曾經的同事兼良師因車禍去世的消息時,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停止了,半天不能自抑。
如今,我的QQ裏又多了一個永遠不會亮起的頭像,而他的簽名“期待2012”還赫然映入我的眼簾。
那年我剛畢業,進入一家雜誌社做編輯。因爲他的生日和我的生日只相隔兩天,所以每年他過完生日,到我生日那天,一打開QQ就收到他的生日祝福。這輩子記得我生日的人,除了媽媽,就是他了。
他對文字錙銖必較,一向說我語法不合規範,常常把我叫到他身邊,逐字逐句修改給我看。當我對一個選題沒有頭緒時,他會耐心地幫我找角度。所以現在,當我看到新來的編輯常常滿腔熱血,可是卻抓不到選題的點子時,或稿子寫偏卻沒有人指導的時候,我就在心裏暗自感謝他,我的工作,頗多得益於他的認真。
後來,我和愛人結婚。我們結得非常簡單,只領了一個結婚證,沒有請客,沒有拍照,甚至也沒有婚戒,只是在外面吃了頓飯。他對此頗爲不滿,不止一次問我:“你們啥時候辦酒席?也不用你忙活兒,我們來收錢,幫你辦得妥妥帖帖。”我哈哈大笑,深覺自己身邊有一良師益友,受益良多。
我知道,我以後的生日那天再不會收到他的祝福了,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2011這一年。2012年對他來說只能是個傳說。
看到他灰灰的頭像,我就會想着再看看另外一個灰灰的頭像——我的大學同學,QQ簽名是“過往的過去,未知的未來。往事已定格,未來還要繼續……”不知道他在天堂的未來有沒有繼續?
大一寒假,元宵節那天下午,我在家裏上網看《死神》,正好他也在線,於是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他當時剛好失戀,情緒很低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好,只是含糊地附和着。他還問我看的動畫片大概內容是什麼,我當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說,我正看到女主角被抓回自己的地方,男主角去救她。
後來我家來客人了,我就下線了。我怎麼也想不到那是他最後一次上線,也是我最後一次和他聊天。開學後,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他爲什麼沒有來,輔導員也只告訴我們他出事故了,我們都以爲他受傷了,不久就會重返課堂。
偶爾有一天下晚自習,我在校園碰上了他的老鄉,才知道真相——那天晚上,他在自己家放煙花,沒有響,他就走過去檢查,然後煙花就突然炸了……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走到寢室的,只記得當時路燈下樹影婆娑,彷彿他就站在那些陰影裏——如果他真的就在那裏,該多好!
回到寢室,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因爲我實在說不出“他死了”三個字。我始終覺得他還會回來的,如果我說出那三個字,對他該是多大的詛咒啊!
於是那個祕密,我一直憋了半個學期,直到後來全班都知道了。只是每次上課老師點名,大家說他“休學了”的時候,我的心裏就跟着一緊,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就被撥弄一次。
《死神》我後來再也沒有看,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我現在每次改QQ簽名,都會想起一個朋友的話:我們這代人,網絡ID就是墓碑,每一次簽名,都有可能是我們的墓誌銘。
文|肖外外插圖|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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