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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中的鄧國源
作品局部
裝置作品《以形而上的方式誕生》
水墨作品《在花園》系列
展覽現場
裝置作品《以形而上的方式向大師潘天壽致敬》
大師的禮遇
2005年4月的一天,在北京798藝術區的空白空間畫廊裏,四架攝像機正在對準一位侃侃而談的德國藝術家,這是一個採訪現場,這位藝術家不是別人,正是蜚聲國際藝壇的表現主義大師伊門道夫。當一早從天津趕來的鄧國源出現在展廳門口的時候,伊門道夫突然停止了談話,向鄧國源伸出了雙手,大聲用德語講:“鄧教授,快來坐在這,咱們一起聊啊。”在場的十來位中外媒體人士都驚詫地看着鄧國源,他們很好奇,這是哪位教授,能夠獲得大師的如此禮遇。很快,伊門道夫的德國助手向大家解釋了這一切:這位鄧國源教授,是伊門道夫在中國最好的朋友,也是藝術上的知音,他們有着十幾年的交情。
2005年,正是中國當代藝術開始在全球藝術品市場顯山露水的時候,隨後的兩三年,“天價現象”將中國當代藝術推到國際藝壇輿論的風口浪尖。這期間,伊門道夫以62歲的年齡在德國辭世。同時,他的朋友,同爲德國表現主義領軍人物的裏希特成爲“全球畫價最高”的藝術家,也成爲“中國當代油畫家模仿最多的當代大師”。
在藝術界看來,德國的當代藝術在學術性上是“引領世界潮流”的,作爲最早與德國大型畫廊簽約的中國藝術家,鄧國源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期就已經和德國的那些大師們有過充分的交流了,伊門道夫也是在那時候對這位思維敏銳的東方藝術家產生了濃厚興趣,同一時期,日後那些身價過億的“中國當代藝術大腕”們正在京郊的鄉村畫室裏艱難度日,在當時,他們和鄧國源一樣,都被一個問題所困擾:中國本土的當代藝術什麼時候才能被西方主流藝術界所認可,什麼時候才能在國內擁有觀衆。
從油彩到水墨
接下來的中國當代藝術的走向似乎比當初預想的要好,要快。十年後,“宋莊畫家村”與“798藝術區”開始吸引媒體熱議,海外畫商們開始來這裏淘寶,甚至,這些被標註着各種觀念的作品也零零散散地有了國內的藏家,這個時期,就是日後的藏家們所描述的可以“撿大漏”的時期。
同樣是這十年,鄧國源卻遠離了喧囂,獨自在天津市區邊緣的一個有着很好湖面景觀的孤島上,默默推進自己的藝術,這一時期,他逐漸脫離了具象的描繪,進入到大筆觸的抽象表現,並開始嘗試綜合材料,那些畫尺幅巨大,孤獨地矗立在孤島上,然後被運到德國,掛在藏家的客廳裏。
其實現在看來,那時候正是中國當代藝術在全球藝術品市場的黎明時期,一些老到的海外藝術品機構開始了他們的中國當代藝術佈局,他們尋找直觀的“符號”,然而,鄧國源感興趣的並不是符號,他要的是語言。隨着城市的改造,原先的孤島已無法租用,他把畫室移到了海河邊的一處闊大倉庫裏,在那裏開始了水墨語言的嘗試,在伊門道夫看來,他的水墨語言很有吸引力,因爲這是“用中國的繪畫語言來敘事”,而不是“用西方的繪畫語言來描述”。當這處倉庫區被改造成大規模的創意產業區時,鄧國源又離開了那裏。在一些朋友看來,這位鄧教授雖然看上去總是那麼謙和,有時候卻也特立獨行。他甚至公開對朋友們表示,等過幾年退休了,也許就會慢慢喪失對藝術的興趣,那時候自己或許會做一名“自行車運動員”。事實上,學生們經常可以在美院附近看見這位副院長騎着一輛漂亮的自行車穿過街道,揚長而去。
堅守與榮譽
從2011年11月到2012年的2月,從新倫敦城普爾文森藝術中心到賓夕法尼亞州巴克奈爾斯美克美術館,再到美國紐約威爾豪斯美術館,鄧國源完成了他的美國巡展。展出的作品除了尺幅巨大的當代水墨作品,還包括一些裝置作品,在一些乾枯的、倒置的植物的外面,是一層博物館裏用來保護文物用的玻璃罩,這些作品有個有意思的名字,叫《以形而上的方式向大師潘天壽致敬》,潘天壽是中國畫大師,自此可以看出,鄧國源更願意在美國的展館裏,讓大家通過作品感覺到自己的東方出處。在另一組作品中,被漆成紅色的鳥籠裏,長着溼漉漉的草,在幾把清代木椅上,插着一些試管,裏面是剛發芽的種子。
在威爾豪斯美術館展覽的開幕式上,德國路德維希美術館館長貝亞特·萊芬夏專程從德國前來參加鄧國源作品展的開幕式並深情致詞,作爲一位對全球當代藝術有着深刻見解的業界權威,在她看來,這些作品的主題和鄧教授的那些水墨作品一樣,都離不開關於“自然”的主題,順着“自然”的脈絡,可以讓你想到很多,關於理想、詩意、環保、全球化,以及中國古代文人的世界觀。威爾豪斯美術館展覽結束的第二天,美國著名評論家傑森·古德曼在雪城大學舉辦一場演講,題目就叫《鄧國源和他的藝術》。
其實,仔細地把這些元素與寓意一樣樣地拆解掉,就可以獲得一份關於藝術家作品的最新解讀,在某些人士看來,把一件莫名其妙的裝置作品用文學去解讀是有快感的,就像是腦筋急轉彎,別人還在想的時候,你已經知道答案了,難道還會有比這更快樂的思維運動嗎?但是,人們常常忘記,就像欣賞一幅偉大的古典主義繪畫一樣,沉溺於細節是不理智的,要看它畫面的全部,要閱讀它的整體,纔會理解畫家的苦心孤詣。對於摒棄技術的當代藝術創作,尤其是這樣,藝術家十數年來的藝術語言的推進,主題的演變,乃至社會環境的變化,甚至是藝術品市場的漲潮與消融,都會構成一個完整的交響。
去年過世的英國現實主義繪畫大師弗洛依德,60多年來沒有離開過他在倫敦的畫室,這期間發生的所有的藝術運動,他都置若罔聞,自從他的好朋友,也是英國最偉大的畫家培根過世後,他就不受任何人的些許影響。可以想象,鄧國源站在美國的展廳裏,他多希望伊門道夫能夠站在這裏,和他分享這些作品。因爲他很清楚,自從這位老朋友離去之後,在藝術上,他就沒有理睬過任何人的意見。
文/馬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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