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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在西方列強的槍口下
那年,李鴻章已是77歲的老人,7月裏的一天,流亡朝廷任命他爲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兼處理後事的全權大臣。7月17日,李鴻章抱着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情,十分沮喪地從廣州登船北上。9月29日,他走進久違的總督府。總督府破敗不堪,形同他垂危的身軀。10月中旬,新任李總督硬着頭皮進入北京。昔日的帝國都城,如今成了洋人統治的地盤。八國聯軍攻佔北京後,各國軍隊分區管轄,不給中國人站腳的地界。獨留兩小院,一個是賢良寺由李鴻章暫居,另一處是奕劻的慶王府。慶親王奕劻本來逃到了懷來縣,慈禧硬拉他當全權大臣,會同李鴻章跟洋人“議和”,奕劻乖乖地回到他的府邸,等着履行那苦不堪言的使命。
八國聯軍以戰勝者自居,照會兩位全權大臣,提出了六項談判原則,清王朝必須照此執行:一、懲辦禍首;二、禁止軍火輸入中國;三、索取賠款;四、使館駐紮衛兵;五、拆除大沽炮臺;六、天津、大沽之間駐軍,保障大沽與北京之間的交通安全。六項條件如殺人不見血的刀,刀刀割颳着大清國的尊嚴和主權。李鴻章哪敢應承下來,儘量地拖和磨,並不時地向慈禧那頭請示。慈禧滿心不願意,這實在是欺人太甚。當李鴻章舉棋不定的時候,侵略軍不聽你這套,瓦德西發出狂話,發兵進攻慈禧、光緒暫時“駐蹕”的太原。嚇得西太后丟了魂兒,連夜倉皇拽着光緒逃向西安。然後給李鴻章發電報:敬念宗廟社稷,關係至重,不得不委曲求全。慈禧乾脆對李鴻章說明白了,你看着辦吧,量中華的國力、物力,讓洋人怎麼高興怎麼來。
艱難的談判猶如拉鋸戰,病入膏肓的李鴻章堅持不住了,他盼着儘快了結,讓外國聯軍撤出北京,迎候太后和皇上回輦。1901年1月15日,李鴻章和慶親王代表大清國在“議和大綱”上籤了字,洋人仍然賴着不走,在懲辦禍首和賠款上糾纏不休。洋人提供的禍首名單上沒有西太后,這讓慈禧大大鬆了口氣。“禍首”大都是皇親國戚以及支持義和團的重臣:載綺、載瀾、載濂(三人是惇親王奕誴的兒子)、載勳(莊親王)、溥瀅(恭親王奕訢的兒子),以及董福祥、剛毅、趙舒翹、英年等人,洋人要處死他們。消息傳到西安,慈禧心裏有愧,這些不都是聽從她的旨意纔去反洋人殺洋人的嗎?慈禧本人安然無恙,他們得頂罪受死,還要被綁到菜市口當衆砍頭。她思量一下,同意莊親王賜死,英年和趙舒翹問斬,其他的或罷職或流放。洋人不滿意,她趕緊又補判了大學士徐桐(已自殺)、李秉衡(已自殺)、禮部尚書啓秀、徐承煜(刑部左侍郎)論斬。剛毅已病故,也被追認了個斬罪。外地大小官員處斬的、流放的、革職的大約一百多人。義和團原被稱作“義民”,如今變成“匪民”,各地官軍逮住他們,不分青紅皁白地綁赴刑場,義和團運動最終遭到清政府的殘酷鎮壓。
懲“兇”完畢,接下來談賠款問題,洋人仗勢壓人,容不得你討價還價,到了還得聽人家的:大清國賠償4億5千萬兩白銀,分39年還清,年息4釐。洋人霸道至極,明確表示:中國有4億5千萬人,賠款正好人均一兩,以示侮辱。西安臨時朝廷那邊爲了哄洋人趕緊離開京城,便很快答應下來,上諭“應準照辦”。
1901年9月7日,李鴻章代表大清國同11國列強簽訂了《辛丑條約》,這是強加在中國人民頭上的最不平等的條約。除去“懲兇”和“賠款”兩款外,條約還規定:清政府派代表去德國和日本,爲被殺的德國公使克林德和日本使館祕書杉山彬事件道歉;北京劃出“使館區”,由各國使館自行管理,自行派兵防守。中國人不得入內;大沽炮臺以及有礙京城至海的炮臺一律削平;全國各地張貼禁止人民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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