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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東頭的大隊修配站,一間房子,一把錘子,一臺老掉牙的車牀,一位修配工兼站長——孫老萬。孫老萬是人們背地裏對他的稱呼,當面都叫孫三爺或學名孫義清,沒人敢直呼孫老萬。這個修配站,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給社員們解決了好多生產生活問題。
自建電磨房
1958年刮“共產風”,把人們的生活用品砸碎後,當廢銅爛鐵上交給國家。連社員家屋裏的石磨也沒能倖免,拆除後扔到一旁,社員們吃上了公共食堂。六十年代初,公共食堂解散,社員們如何把原糧加工成麪粉就成了大問題。人們只得肩挑着糧食到十里開外的鎮上去加工,來回總得耽誤一天工夫。
在水泵站看抽水機的孫義清,找到大隊部說:“咱們安裝一臺電磨吧!”當時,大隊黨支部書記和大隊長先是一愣,隨後問道:“你能行?”“我想了好多天沒嘛問題。”孫義清一邊說着,一邊蹲在地上拿一塊碎磚頭,在地上畫草圖,“你們看,一根立軸上面是石磨,下面安一大齒輪,另一根傳動軸安一小齒輪傳動就可以了。再自制一根曲軸,傳動面籮就是一臺電磨。”支部書記和大隊長看後覺得很有道理,接下來說:“行是行啊!但是咱大隊沒多少錢呀?怕安裝不起。”孫義清說:“我琢磨着用不多少錢,咱大隊有廢舊的鐵水車(舊時用牲畜拉的提水工具),那上面有齒輪可以用。再找一盤石磨,差的東西到廢品站可以找到,指派兩個人跟我幹活就行。”就這樣自制電磨的工作開始了。
孫義清身材高大魁梧,性情剛烈。十多歲時到天津三條石鐵工廠學徒,由於忍受不了非人待遇,沒出師就跑回家。解放前爲了餬口,在“僞大鄉”的民團當兵,因爲手巧能修理槍械,受到上司的重用。他當時是俺村唯一玩兒過大槍的人,但從沒仗勢欺壓過鄉民。解放後,在鎮上私人鐵工廠做工,練就一身鐵匠手藝。無論是多堅硬的鋼板鐵棍,在他的手下都乖乖聽命。經過兩個多月的緊張工作,孫義清集鐵匠、石匠、木匠於一身,愣是把電磨房建立起來,解決了社員們的糧食加工問題。因此,孫萬能的綽號在村民中悄悄地流傳開來。
自制玉米脫粒機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生產隊的糧食產量逐年提高。每年到秋收時,那真是雞籠下窪,鎖頭看家的季節,社員們的勞動強度相當大。白天下地搶收玉米,搶種小麥,晚上到打穀場加班剝玉米皮,搓棒子粒。男女老少攜筐拿簍,每天加班到深夜。那時還沒有玉米脫粒機,爲了減輕社員的勞動強度,黨支部和修配站的孫義清商量,能不能做一臺玉米脫粒機。孫義清思忖了一會兒說:“試着用木頭做一臺還可以,就怕不經用。”“那就做一臺試試吧!”黨支部表態說。
接受了這一任務後,孫義清犯了難。因爲既沒看見過玉米脫粒機,也沒聽別人說過,腦子裏一片空白,所以就反覆琢磨,經常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幾天的謀劃,腦子裏基本形成一個玉米脫粒機的樣式。找到黨支部說:“給安排兩個人跟我幹活,再找幾根硬雜木到電鋸廠片板去。”大隊黨支部給找了幾根乾透的老榆木,片成木板交給修配站。孫義清不識字,機器每一個部件的圖形,都由他腦子裏出,自己親自動手做。在他的帶領下,經過幾天的奮戰,這臺玉米脫粒機終於試驗成功。
玉米脫粒機開始脫粒的那一天,引來全大隊的社員到打穀場看新鮮兒,一個小時就脫粒一千多斤,人們既驚奇又讚歎。從此,孫萬能、孫老萬在村民中間叫響。
隨着生產的發展,大隊又給修配站添置了一臺二手電焊機。從而,又自制了挖河改土用的捲揚機,焊接了鐵拉車和捲揚機配套使用。爲了改善人們的生活,他還自制過一臺玉米麪條擠出機。把玉米麪做成麪條,達到粗糧細作的標準。在白麪稀缺的年代,受到人們的歡迎。孫義清受到村裏人們的尊重,不光是自制了一些機器,節省大量勞力,減輕了人們的勞動強度,而更主要的是他的“爲人”。他說:“我這人的脾氣就看不得別人的難處,能幫的我盡力幫。”他每年給各戶修理的用具無數,不論誰家的生產工具、生活用品損壞了找到他,都能及時修好。有的說這工具等着急用,不吃飯不睡覺也把它修好。他說:“農時耽誤不得。”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仍是孤身一人的孫義清,已經六十多歲。村委會勸他轉入五保戶,他說:“還乾的了活,絕不讓大夥養着我!”68歲那年,突然得了腦栓塞,村委會把他送到醫院治療。他毅然不接受治療,在他昏迷時輸上藥液,當一清醒他就自己把藥液拔掉,這樣反覆多次,誰勸說都不行。再加上不吃飯不喝水,僅存活了七天。
老人亡故後,村委會爲他料理了後事,村上的人們都紛紛趕來爲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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