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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看見蒼老的容顏,凋謝的花朵,想問問:爲什麼我的時間一去不復返?是不是有人偷走了它,還是在另一個地方旅行?不,都不是,時間是一封寄往遠方的信,寄出了就不會再回來。
小時候,媽媽去學校給我送了一件衣服,灰色的棉服,老得土掉牙的款式,穿起來好像一個又笨又醜的企鵝,於是我放到了櫃子的最底下,塵封起來。放假的時候回到家,媽媽看到我穿着單薄的衣服,凍紅的小手,流着鼻涕,心疼地問:“你爲什麼不穿厚點啊?”
“沒厚衣服啊,那件衣服太醜了。”跑進了小屋,滿不在乎地回答。
“我不是給你送衣服了嗎?當時很高興,本來以爲俺家孩子不會受凍了,可是不知道你不穿啊。”那時候媽媽還年輕,長長的頭髮。
每一次離家的時候,總是一步一回頭,找一個藉口,尋一個理由,回家看看,是不是忘了件東西,不是思念,也不是戀戀不捨,更不是前方的豺狼虎豹,可能是人的一種本性,待久的地方總是邁不動腳步,待久的地方總是不想離開,院子裏的那棵棗樹,是我精心呵護的,一點點長大,它和我的年齡相同,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年,爸爸從老家移過來的,本以爲即將枯萎的樹會離去,不曾想奇蹟出現,它健健康康地成長,每年給我們以果實,我給別人以溫暖。
那時候,坐在學校的教室,看手中的表一秒一秒地走,等待着下課,十秒鐘倒計時,心急如焚,那時候,還沒有珍惜時間的概念。總以爲,時間很久很久,總以爲,一天是如此漫長,長得足以做完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一個孩子的事情,也就是一天的事情。
家鄉有一條河流,時間就像這河水一樣,晝夜不停,奔流不息,向南而去,兩千五百年前的孔子也發過感嘆“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可是時間究竟去了哪裏?我的過去隨風而去了嗎?難道在這河水裏?可是用手掬一捧水,水從縫間滑過,不見時間。
有一天,想去尋找一下逝去的時間。在田野,眺望遠方,青翠蒼綠,白白的雲彩下,鴿子飛翔,可是依然看不見時間的蹤影;在海邊,奇形怪狀的貝殼,海沙輕細微涼,魚兒遠離了海邊,在深處遊走,時間也不在這裏;在城市,高樓大廈,燈火輝煌,不停的音樂順序播放,時間已經離開了。我大步地向前奔跑,跑到了森林,跑到了高山,跑到了平原,跑到了丘陵,可是依然跟不上時間的腳步。
於是累了,找了一片草地躺下,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鮮空氣,草的味道,草的香味,難以表達的喜悅,彷彿整個世界與我無關,社會的爾虞我鬥,你欺我詐都與己無關,所有的煩心事,所有的米鹽油醋統統地拋之腦後,拋到九霄雲外,也許,這一刻纔是真正地與大自然相融,可是時間又離我而去了,它去了哪裏?我仍然毫無頭緒。
這一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晚,穿着棉襖漫步於小路,偶然間,發現了綠色,柳樹吐芽,已是四月,昨天還是風雨,瑟瑟發抖,原來冬天和春天就是一夜間的距離,灰瓦破舊的牆,帶走的不只是記憶,還有冷酷無情的時間,你爲什麼離我們而去,不管不顧?難道我們對於你是個累贅,甩之而後快?還是我們的不加珍惜,傷透了你的心?
家是避風的港灣,家是親情的駐地,家是出發的首站。累了的時候回家歇息,困了的時候回家睡覺,受傷的時候回家治療。有一天,我提着自己的旅行包,回到家中,媽媽看到我憔悴的面容,憂傷的臉龐,擔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問吃沒吃好,穿沒穿好,在外面有沒有受罪。
“沒事的,只是風太大,沙子迷了眼睛。”我揉了揉眼睛微微笑。
夜黑了,吃完家裏的飯,暖和了身子,才發現自己的背後有一個溫暖的家,家裏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很多很多的親人,如果有一天,你在外面受了委屈,流了眼淚,請你千萬不要帶着你的情緒回家,不要讓你的爸爸媽媽爲你擔心,爲你難過,因爲爸爸媽媽都希望孩子是幸福的,快樂的。
爸爸的臉上出現了皺紋,媽媽的頭上出現了白髮。時間無情,走了就不再回來;時間有情,記憶會在現實中開花。
早起,突發奇想,拿一張信紙,尋一個信封,貼一張郵票,把時間放到信封中,寄往遠方,也許在大洋彼岸的你會收到,不一定是時間,可能是時間的溫度。
時間是一封寄往遠方的信,收信地址是遠方,沒有寄信地址,寄出的快樂,遠方收到的是快樂,寄出的幸福,遠方收到的是幸福,寄出的喜悅,遠方收到的是喜悅。也許若干年後,自己會收到遠方寄的信,打開一看,驚喜地發現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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