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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藉着窗外的光線看當年的日記本
“我快70歲了,不想把這些故事帶到棺材裏去,希望講給世人聽。”北辰區秋怡家園小區居民宋建國告訴記者,“我曾經參加抗美援越戰爭,並親手埋葬了犧牲的戰友。清明節又到了,那一幕幕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我們這些人活着回來了,他們卻永遠長眠在那片土地上。作爲戰友,我有義務讓人們知道並懷念他們。”
記者高立紅攝影王濤
老物件記錄崢嶸歲月
在宋建國的家中,記者見到了數十張老照片、10餘張軍用代金券、炮彈殼、印有越南文字的獎狀、軍功章等。“這些物品記錄了我赴越參戰的全過程,這些年搬了幾次家都沒捨得扔。瞧,這是我臨走前在友誼關的留影。”在這張照片上,年輕的宋建國身穿中國人民解放軍軍裝,背後的友誼關上張貼着數幅大字標語,其中一幅上寫着“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照片的一角寫着“援越抗美留念,六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宋建國回憶說:“那場戰爭在很多年裏一直處於保密狀態,當時我們換上了越南軍裝,佩戴顯示不出國籍的軍章。”照片中的宋建國一身戎裝、英姿勃發,有持槍站崗的,有俘虜美國大兵的,有在中越友誼亭留影的,還有站在軍車前的……“那場戰爭非常慘烈,天一亮美國飛機就來地毯式轟炸,我們每個人都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宋建國說,爲了做掩護,那時的軍車前都紮上一個帶有樹枝和野草的篷子。“橋是美軍轟炸的重要目標,爲此我們想了很多辦法。有一種水中橋,就是把橋建在水面以下,人可以趟水過河,敵機在空中不易發現。”遇到建有這種橋的河,汽車經過時有些困難,需要一個人在前邊引路。諸如此類鮮爲人知的細節,宋建國信手拈來,採訪進行了三小時仍意猶未盡。
舊日記留住英雄風采
清明節到了,宋建國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當年犧牲的戰友。“和我並肩戰鬥的陳漢榮犧牲後,是我親手把他埋葬的,想起來就跟昨天的事一樣。”說着,宋建國從臥室櫃子裏翻出一本發黃的日記,上邊記錄着他赴越參戰的經歷。其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1968年)9月16日早9時許,部隊進入一等(戰地代稱),不久看到敵機俯衝投彈,我十二連遭敵攻擊,三名同志受傷,陳漢榮同志身中一子母彈,搶救無效不幸光榮犧牲。晚上,我們掩埋好烈士的遺體並向烈士宣誓,一定要打敗美帝國主義爲陳漢榮烈士報仇!”
回首往事,已掉了牙齒的宋建國仍難掩悲憤。“當時一個炮彈炸開來,煙霧瀰漫,彈片正打在陳漢榮的脖頸上,鮮血噴涌而出,有護士連忙擡走搶救。那一天,我們都在爲陳漢榮的安危擔憂,可不幸還是發生了。”宋建國回憶道,“陳漢榮是江浙兵,有一個外甥在其他連隊。當時派人把他的外甥接來後,年輕人見我們都很悲痛,還安慰我們,由他起頭,大家唱了一首革命歌曲。去掩埋陳漢榮同志的路上,誰都沒說話。”
“車開了好長時間,來到一片陵園,中國軍人的遺體都埋在那裏,當時已有幾十座墳墓,正中間立着一個人民英雄紀念碑。”宋建國說,“立墓碑時大夥犯了難,是放在烈士的頭邊還是腳邊呢?”最後,宋建國做主安放在腳邊,這樣烈士的頭可以看到來祭奠他的人。將遺體掩埋好,戰友們回到車上才發現,車內已流滿了烈士的鮮血。“陳漢榮是戰鬥英雄,犧牲前曾立過三等功,我記得埋葬他的地方叫‘寨高’。”
新聞背景
那段歷史,不能忘記
1965年至197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爲支援越南抗擊美軍入侵而赴越作戰。在艱苦作戰與施工中,中國支援部隊取得了輝煌戰績——工程保障部隊修築坑道25600餘米,各種工事300餘個;新建、改建公路7條,長1230餘公里;新建鐵路117公里,改建鐵路363公里;修建機場1個,修建飛機洞庫2個;架設陸地通信線路560餘公里;鋪設海底通信電纜90餘公里。
宋建國1945年生於天津,1964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1967年年底赴越參戰,在團指揮部做通訊兵,一年後回國。1969年轉業回津,被分配到天津市第二機牀廠直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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