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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大師錢穆在學術史上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但胡適一直與錢穆不和,近讀嶽南先生的文章,始知究其根本,緣於二人的第一次見面。錢穆未出道之前,一直在蘇州中學執教,二人的第一次見面就在蘇州中學。
有一天,胡適應邀到蘇州中學演講,當時蘇州東吳大學有一個叫陳天一的老師,向胡適推薦了錢穆,稱如胡適到蘇州中學,不可忘了見錢穆。那天早上,胡適走上講臺,看到第一排坐着的錢穆,就邀請他到臺上就座。當時,錢穆正在寫《先秦諸子系年》,有兩本書都是討論《史記·六國年表》的,錢穆一直沒找到相關資料,便當面向胡適請教,但胡適也沒回答上來,場面不免有些尷尬。這就爲日後二人不能和諧相處埋下了伏筆,據錢穆記載,因了這次尷尬,胡適午後就離開了蘇州,錢穆因此反思道:“自念餘固失禮,初見面以僻書相詢,事近刁難。”
後來,錢穆入北大歷史系任教,與胡適的正面衝突就不可避免了。二人關於老子出生時間問題,各持己見,互不相讓,爭得面紅耳赤。胡適認爲老子出生早於孔子,因爲有孔子問學於老子爲證;錢穆則認爲老子出生晚於孔子。二人因此展開爭論。據說在一次教授會上,二人相遇,錢穆對胡適說:“胡先生,老子年代晚,證據確鑿,你不要再堅持了。”胡適回答說:“錢先生,你舉的證據還不能使我心服,如果能使我心服,我連我的老子也不要了。”
二人還因誰的歷史課講得好而互相較勁,錢穆的侄子錢偉長曾在談話中提及:“我的叔叔錢穆,是一位文史大師。他到北大講歷史,胡適看不上他,兩人都講中國通史,並且都出了教材,胡適講的是理論,我叔叔講的是史實,他二十四史史料很熟,故事講得娓娓動聽,聽講的人越來越多,胡適終於沒有講過他。”
如果說上述論爭屬於學術範疇尚可理解的話,那麼二人由此在對方人格上互相攻擊,則就不可理喻了。錢穆認爲胡適人格低下,內心陰暗,並舉例證明:“胡適之藏有潘用微《求仁錄》一孤本,餘向之借閱。彼在別室中開保險櫃取書,邀餘同往。或恐餘攜書去有不慎,又不便坦言故而。”據任繼愈先生回憶,有一年,歷史系主任休假,有人提議讓錢穆來接替,文學院院長鬍適說:“錢穆剛來北大時是副教授,現在已經是教授了。”此提議只好不了了之。
由學術之爭發展到人格攻擊,二人都有責任,從現存的史料來看,胡適先生應負的責任大一些。1962年2月24日,胡適病逝;1990年8月30日,錢穆也與世長辭,兩位大師一生都沒能和解,真是文化史上的一大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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