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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本名熊耀華。早年生活困頓,一度誤入幫派,留下累累傷痕。1960年,22歲發表處女作,初試啼聲,反響不俗。之後更憑藉《多情劍客無情劍》、《楚留香》、《陸小鳳》,迅速上位,大紅大紫,終與金庸、梁羽生,並稱武俠小說三大宗師。
古龍,自幼落拓江湖載酒行,曾在刀光血影中討生活。爲人豪氣干雲,義氣爲先,上交文人雅士,下結販夫走卒,兼及黑白兩道,港臺海外好友無數。嗜酒如命、風流倜儻的他,當年仗劍江湖,騎馬倚仗斜橋,滿樓紅袖招。一生情歸多處,好不風流瀟灑。
大弟子丁情感慨:“古大俠生性是個浪子。如果硬要說他這一生中做過最大的錯事,那麼就是他對女人的態度。”早年認識舞女鄭莉莉,二人一見鍾情,墜入情網。未辦結婚登記,愛情結晶呱呱墜地,取名熊小龍。
浪子薄倖,沒有家、沒有根、沒有歸宿,誰能拴住古龍的心?覆水難收,古龍出走,哀怨的鄭莉莉,與改名鄭小龍的兒子相依爲命。之後,古龍與梅寶珠結婚,育有一子熊正達,這段婚姻同樣以離異收場。1977年間,古龍又與19歲女星趙倍譽“出遊”3天,女方家長飯店查獲二人後,要求百萬臺幣遮羞費,否則告官,引起社會震驚。
古龍最愛採用“╳╳╳╳”分段,風格獨具。當年港臺報紙論行計酬,一行二十五格,不管寫得滿不滿,都以二十五字計酬。好個古龍,靈機一動,一揮而就,七十五字稿費到手:
“星。
星星。
滿天的星星。”
多產的古龍,揮金如土,賒賬多以版權抵債。故版權問題麻煩纏身,一生不下61部著作,多家出版社信誓旦旦握有版權。出版商無奈表示,古龍雖然著作繁多,但是“沒有一本小說版權沒有問題。”
1985年,一代武俠宗師古龍,因肝硬化撒手人寰,年僅四十八歲。臨終前一句話是:“怎麼我的女朋友都沒來看我呢?”倒是鄭莉莉帶着兒子鄭小龍,在追悼會上披麻戴孝。友人倪匡送來輓聯:“小李飛刀成絕響,人世不見楚留香。”
古龍已死,江湖寂寥。但官司層出不窮,甚至愈演愈烈。聯合報副總編輯薛興國一語道破:“古龍小說的出版社,大部分是小出版社,就是以前給他一本一本出,然後送到租書店的那種,那些出版社現在結束了。然後,古龍又把自己的著作權搞得很亂,他的父親回來了,繼母出現了,這個老婆、那個老婆也出來了,兒子也說他有著作權。”
私生子鄭小龍認定,身爲長子,出面維權,理所當然。依照臺灣地區民法,包括古龍父親、一度被人收養改姓的熊正達,都不具第一順位繼承權。2003年,他將《絕代雙嬌》等11部小說版權,售予出版商趙震中。據此,趙打起官司,訴請法院,禁止桂冠出版社染指這11部小說。
正在此時,古龍最後一任女友于秀玲,自稱古龍父親爲表謝意,贈與自己40餘部小說著作權,她已全數轉賣出版商於志宏。後者拍案而起,痛批鄭小龍嚴重侵權,聘請律師,要求法院確認鄭小龍並無繼承權。
誰人不知,私生子認母容易認父難!對於出版商質疑身份,鄭小龍氣憤表示:“如果不是他兒子,我幹嘛以長子身份捧父親靈位送喪,墓碑上幹嘛又刻我的名字”。忙請求熊正達,配合進行DNA比對,以確定血親關係,但遭到拒絕。
情急之下,鄭小龍乾脆要求法庭,下令開棺採取古龍遺骸檢體,進行DNA比對。爲爭奪版權,不惜開棺驗屍,教人情何以堪,一時間,滿城風雨,輿論大譁。
熊正達怒斥:“爲了爭版權,要將死亡多年的父親開棺驗DNA,我絕對無法同意!”他強調,鄭小龍是在古龍出殯的時候第一次現身,這才知道有這麼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存在。律師則指出,鄭小龍必須先提出身份證明,才能配合驗DNA,開棺驗屍並不是唯一方法。法官也認爲此舉對死者不敬,未予准許。
在父親好友倪匡和王羽的支持下,熊正達宣告自己纔是父親唯一合法繼承人,至此多家出版社、古龍親生子、私生子以及紅顏知己統統捲入官司,好不熱鬧。
2003年7月,原告於志宏死亡,親人放棄繼承權,所提訴訟依法停止。次年4月,臺北地院承審法官判決,民事案件應由當事人自行舉證,鄭小龍無法舉證,證明自己確受古龍撫養,故原告趙震中主張無據,判其敗訴。
官司挫敗,鄭小龍兵出奇招。請來叔父,古龍親弟弟熊小華。鑑定DNA結果,兩人叔侄關係概率超過99.5%。再據此向臺北地院家事法庭,提起確認父子關係訴訟。家事法庭法官採信鑑定,認定鄭小龍是熊家骨肉,再加上多名證人,如古龍友人胡聲根等作證,鄭小龍自幼由古龍撫育,法官認定二人親子關係有效。
11月,另一私生子張怡寬也要認祖歸宗,向基隆地方法院,要求裁決張不池收養關係不成立。12月,夏威夷的古龍妹妹熊小云,回臺另啓官司,主張擁有哥哥遺產繼承權。2005年8月,法官裁決跨海興訟,橫插一腳的熊小云,並非古龍繼承人,判其敗訴。
風雲突變,鄭小龍逆轉勝,張怡寬也更名成功,個個認祖歸宗。三位同父異母的兄弟,握手言和,盡釋前嫌相見歡。2005年5月,三人同爲父親掃墓。人間無古龍,心中有古龍,場面溫馨感人。8月,古龍著作管理髮展委員會成立。代表人爲鄭小龍,葉怡寬、熊正達協助運作。委員會聲明:將更專注於古龍精神的發揚及全球的武俠創作推廣,讓武俠精神發揚光大。
至此,這場歹戲拖棚的官司,終以喜劇告終。縱橫武林的名劍客古龍,是否正在天國掀髯一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作者單位:中國政法大學比較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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