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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仕芳剛進小學,語文老師教《小小的船》,講到動情,神往地說:“我們長沙就有個美麗的月亮島。”煽得我們情不自禁地哼起兒歌來:“月亮粑粑,肚裏坐個爹爹,爹爹出來買菜……”再在老師激情朗誦裏“彎彎的月兒,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兒兩頭尖,我在小小的船裏坐……”月亮島便在我夢裏神祕而嚮往地柔曼開來……
兒時,月亮島是那遙遠的地方,世居長沙的父母都不知怎麼走,也沒閒心帶我去尋。就追着老師問,得知:過輪渡,上桐梓坡,爬銀盆嶺……撩得我想像神話裏的仙境,當老師保證一定帶我們去時,便歡天喜地數着日子夢想,可嘆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只能幾回迴夢裏追她了!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我終於來追夢了,帶學生春遊。乘車到三汊磯,沿堤走。只見河灘一堆堆(這裏是長沙鋅廠、長沙鉻鹽廠、嶽麓化工廠、天倫造紙廠等老工業區)像山一樣的礦渣、廢料,四處散落着垃圾,水邊也晃盪着污漬,還有一條污水溝肆無忌憚地衝進江裏,河堤空空窪窪,很難行走。可折到月亮島,眼前一亮:也是一段江岸,在水波輝映下,恰似一彎新月,親親吮吸晶瑩的湘水,銀白的沙灘與碧波一波一波地親密,往沙灘一坐,真感覺坐在夢中彎彎的月亮裏;和學生鑽進島邊的柳林捉迷藏,又厚又密的青草,像一牀碩大綠油油軟綿綿的絨毯,孩子們在裏面歡鬧打滾;灘頭一片青翠欲滴的蘆葦,清風習習,葦葉輕舞,驚起一灘鷗鷺翩翩,孩子們做着飛翔的姿勢追戲;有幾頭牛在安閒地吃草,一羣羊咩咩地叫……儘管不夠環保,卻讓我驚奇,剛纔還亂糟糟的,竟藏着月亮島,如此詩意,只可惜與夢還很有差距。
又過幾年,我戀愛了,首先想到月亮島去詩情畫意,釀熟青澀的初戀,便不辭遙遠,第二次來尋啦。少了廢渣、垃圾,污水溝不見了,堤也平整了,島上有了幾處度假村,還有幾排燒烤爐,這讓我擔心破壞了地毯般的草地;更有一兩匹馬,做着“騎馬遊”的生意,踐踏得茵茵綠草砸碎着夢,幸虧遊客還少。與她依依相偎沙灘,雙腳戲耍冰瑩的水花,直看到晚霞夕照,河鷗翔集,輕舟點點,聽清風和着柳葉、蘆葦演奏……可惜天色一暗,就沒車了,不得不拉斷這愛情的纏綿。
今天,我帶着全家又來追夢了!雄偉壯觀的三汊磯大橋矗立,標新現代;裕湘紗廠的西式大門軒昂(周圍的老工業正熱火朝天建遺址)流連歷史。波光粼粼,滿眼蔥蘢,皎潔的那一彎銀月端莊、秀麗,柳林、草地、葦叢一晃一晃,閃爍情人的呢喃,孩子的嬉戲,遊人的歡樂,大自然的原汁原味給人夢想;旁邊,北津城遺址公園,走進戰國,走進西漢,走進懷古的情懷:古牆逶迤,鐵馬金戈,屈子吟騷,賈誼闊論……薈萃厚重的湖湘人文,給你營養;風光一帶,各式各樣的建築高高低低、錯落有致,點綴在綠樹叢中,和雕塑、碑林、奇石、亭榭相趣的一幅幅生動優美的畫卷;與河東聳立的已具雛形的“三館一中心”交相輝映。一個玩得正興的孩子突然改了兒歌:“月亮粑粑,就在長沙,長沙把我美得呱呱叫,大家爭着搶着坐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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