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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每一個漂泊在外的人心靈的港灣和身體的驛站。無論你事業上取得了多麼輝煌的成就,如果身後沒有一個溫暖的家爲你守候,家裏沒有一盞燈爲你點亮,那麼你即使繁星滿天,你的心靈也依然是孤寂的。
那是怎樣的憂傷,怎樣的寂寞,怎樣的心靈空洞啊!
傑奎琳·杜普蕾——二十世紀英國最偉大的大提琴家,5歲即施展過人的才華,16歲開始演奏家職業生涯,1973年被確診罹患多發性硬化症,遂作別舞臺。1987年,42歲的杜普蕾離世。
在以她爲主角的傳記影片《她比煙花寂寞》中,再現了這個單純、執拗、除了音樂什麼都沒有的女性一生的故事。少女時代,她和姐姐都是音樂神童,姐姐吹長笛,她拉大提琴,早上醒來,看到枕邊放着媽媽昨夜新寫好的樂曲,姐妹倆跳下牀就開始演奏,長笛和大提琴,媽媽爲姐妹倆鋼琴伴奏,放下樂器,姐妹倆又在媽媽的伴奏下舞蹈,美妙的音樂、輕盈的舞蹈、花兒一般綻放的少女情懷……
杜普蕾終於成功了,成了英國乃至世界著名的大提琴藝術家,她的生活由機場和舞臺組成,十多年的時間裏,在全世界飛來飛去,在各國不同的舞臺上拉奏着一曲又一曲動人的樂章,拉琴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內容,音樂豐富了觀衆的心靈,卻抽空了她自己的全部生命。寂寞深鎖,夢魂無處依存。她把一包穿髒了的衣服寄回家中的時候,也寄回了她的思念。最令我感動的一個細節是:當她收到家裏寄來的包裹,發現是媽媽給她洗乾淨的衣服時,立刻把它們捧在胸口,低下頭深深地親吻,聞着那衣服上的芬芳,說了一句:這就是家的味道啊!然後,她把那些有家的味道的衣服一件件鋪在枕邊,擁着那味道入眠,就如同擁着媽媽溫暖的愛,擁着童年甜美的夢。
事業上的成功,讓這位偉大藝術家的靈魂一步一步走向孤寂的深淵,當終於病倒躺在病牀上之後,從前那些熱烈的鮮花和掌聲便全都消失了。她只說了一句:“拉琴,就全都愛你,不拉琴,就沒人理。”沒錯,因爲你是藝術家,你是大提琴家,人們愛的是你的演奏,你音樂中呈現的藝術之花,你是因藝術而存在的。而你一旦離開了舞臺,不再演奏那攝人魂魄的音樂,你便什麼也不是了。正如姐姐所說:除了拉琴,你什麼都不會。
殘酷嗎?這就是現實。
現實是,我們每一個人生活在這世界上,如果你想要事業成功,如果你事業足夠成功,那麼你就一定是這事業的奴隸,先其憂而憂,後其樂而樂。尤其是文化藝術界。再火的演員,如果停止了演出,你便什麼也不是了。再火的作家,一旦沒有了作品,便很快會被新人淘汰。而一旦成功過,火過,便很難再回到原來的生活之中了。這也是一些分明已經過氣的演員還拼命使出渾身解數來整容、健身、折騰自己的緣由。回不去了,主要是無法忍受那份平凡與寂寞。繁華落幕之後,寂寞更深了一層。
當杜普蕾像一顆耀眼的明星映紅世界音樂舞臺的時候,曾經吹長笛的姐姐卻放棄了音樂生涯,結婚生子,變成了地道的普通農婦。而當厭倦了周而復始、無止無休的飛行、演出、鮮花、晚宴……藝術家生涯的杜普蕾逃離舞臺之後,開始羨慕起姐姐寧靜溫馨的家庭生活,她愛上了姐夫,於是要求姐姐讓出姐夫,姐姐不允,她便瘋狂地自虐,一個人在山上狂奔,邊跑邊脫掉身上所有的衣服,直到一絲不掛,任山間的枝杈把皮膚扎出道道鮮血……從小就對妹妹的任性唯命是從的姐姐終於妥協了,讓出了丈夫。於是,杜普蕾過上了短暫幸福的日子,全然不顧姐姐內心的痛苦,直到姐夫迴歸造成對她的“背叛”……
重新回到舞臺上,接受鮮花與喝彩,在音樂更加攝人魂魄的同時,她內心的寂寞也更深了一層,終於,她倒在了舞臺上,生命的琴絃戛然而止。
寂寞是她的毒藥,卻是藝術最肥沃的土壤,她以毒至骨髓的寂寞換來了藝術之花最燦爛的綻放。
《狂戀大提琴》是杜普蕾的姐姐和弟弟在她去世十幾年後爲她合著的一本傳記。書中寫道:“有幸睹到華美畫面背後的悽慘與哀傷的人們,也許會寧願讓自己少一分浸淫於藝術的愉悅,而讓這個世界多一個可親的人兒還與她的家人……”
家,是每一個漂泊在外的人心靈的港灣和身體的驛站。無論你事業上取得了多麼輝煌的成就,如果身後沒有一個溫暖的家爲你守候,家裏沒有一盞燈爲你點亮,那麼你即使繁星滿天,你的心靈也依然是孤寂的。愛家吧,只爲那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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