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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時也會遭受街頭小廣告“荼毒”。 |
紅橋區西馬路族誼裡的居民正在自發清理樓內小廣告 |
紅橋區西馬路歡慶樓 |
南開區宜賓西裡4號樓2門 |
南開區嘉陵道咸陽北裡2號樓1門 |
天津北方網訊:曾幾何時,辦證廣告鋪天蓋地,遍布天津市大街小巷,成為城市市容的“瘡疤”。經過多年治理,如今的主乾道上已很難再看到類似文字。但是,潛伏在居民區樓棟內的小廣告,卻像“牛皮癬”一樣,附著在牆壁上,影響著城市的美觀,成為城市管理的一大難題。“牛皮癬”小廣告為何屢治難絕?能否仿效清除“辦證廣告”的成功經驗?是否還需要專門立法?在“牛皮癬”高發的老舊社區,能否探索一種新的物業管理模式,以圖徹底根治?
[記者目擊]
“牛皮癬”
佔領老舊居民區
記者隨機選取部分小區進行探查。河西區前程裡,是一個沒有進行過改造的小區,樓棟口處也沒有安裝防盜門。記者看到,在該小區72門,一樓樓棟口還稍好些,但從二樓開始,樓道內已經很難找到白牆面。紅色、綠色、黑色的噴涂,小廣告五顏六色。依稀從裸露的白牆面看到,白灰印記還較新,距離上次刷漿,應該時間不長。
在南開區宜賓西裡社區,河北區容彩裡社區,河東區中山門和睦北裡社區,記者看到,情況也大體如此。這些噴涂,無外乎是一些諸如“專業通下水”、“XX搬家”、“XX裝修”、“XX開鎖”之類的小廣告,而這些廣告還存在惡意競爭,當牆面已經被全面佔領時,“後來者”乾脆在別人的廣告上,直接噴涂、覆蓋。而且,這些樓棟內的小廣告,多數都是重復噴涂。記者觀察到,盡管每層樓道的整面都被噴涂,但充其量也就是20多條信息。“為了更顯眼”,“為了怕遺漏”,每噴涂一處,都是用刷子一氣兒滾出兩三條,甚至四五條。而且,在間隔不遠處,他們繼續噴涂。記者粗略統計了一個“通下水”的小廣告,在同一樓層內竟出現50餘次。
記者發現,長城寬帶等正規公司,也成為樓道“牛皮癬”中的一員,紙質宣傳單同樣糊上牆面。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河西區前程裡的一個樓棟內,某寬帶公司贊助設立的宣傳欄,本可成為正規發布信息的窗口,但卻被各類小廣告覆蓋。而該寬帶公司則乾脆將自己的宣傳單貼到了各樓層的牆壁上。
不過,也有一些老舊小區,經過舊樓改造後,“牛皮癬”問題得到改觀。在和平區光華巷小區18門,記者看到,防盜門緊閉,不輸密碼,外人無法進入。該樓棟牆壁內的白牆,幾乎見不到小廣告。居民李阿姨告訴記者,“安了防盜門之後,出入安全了,樓棟也乾淨了。”不過,同樣是在該小區,有的樓棟防盜門卻被人用磚頭塞住,任何人都可隨意出入。這些樓棟,同樣被“牛皮癬”光顧。
采訪中,記者發現,在一些新建成的小區,尤其是物業管理較為規范的小區,樓內牛皮癬雖相對較輕,但也難稱“沒有”。在這裡,小廣告多數粘貼在防盜門、樓道櫥窗等處,與舊樓區相比,盡管“牛皮癬”面積不大,但同樣令人生厭。
[記者采訪]
“牛皮癬”制造者
自稱“形勢所迫”
記者以需要“疏通下水道”、“需要開鎖”等名義,按照樓內小廣告留下的電話,與多家公司進行聯系。記者先是與對方洽談業務,在取得對方初步信任,放松警惕後,對方承認這些廣告是他們僱人噴涂,“在媒體上打廣告,價格太貴。在舊居民樓內噴涂,目標客戶明確,老百姓開門就可以看見,隨時撥打。”詢問過程中,有些單位自稱是正規公司,有正式的辦公地點,而有的單位則很神秘,拒絕透露公司的經營場所名稱和地點。
不過,當記者亮明身份後,要求采訪,這些公司接待人員則大多改口,或稱不太了解情況,或稱不是自己噴涂,並匆匆掛斷電話。根據“牛皮癬”上的電話,記者在南開區一處平房內,找到了一家“通下水”公司。記者發現,該單位辦公場所極小,僅有2間小屋子。裡面的工作人員也僅有2個人。得知記者來采訪,他們立即改口稱“不知情”,“負責人不在”……
采訪中,有一家裝修公司的接待人員並不回避問題,承認曾僱人在樓道內噴涂。“我們也不想噴涂,沒有辦法。別人都這麼乾,我們傻看著,生意就全被搶沒了。我們只噴一處,別人噴的滿牆都是他們的號碼,我們怎麼能攬到活兒?”該男子稱,他們也是“形勢所迫”,“如果大家都不這麼乾,我們也不會再噴……”
該接待人員說,這些噴涂並不是他們自己乾,也是通過外面的勞務廣告僱的人,根據對方噴涂的數量,付錢、結賬。但是,記者幾經追問,他卻拒絕透露如何僱人,如何跟噴涂的人結賬。
思考1
馬路能乾淨,樓內“牛皮癬”為何治不了?
馬路上的辦證噴涂,曾經像“瘟疫”一樣,在主乾道路上肆虐。但是,經過多年的市容整治,已經基本絕跡。“為什麼馬路能乾淨,樓內‘牛皮癬’卻治不了?”很多市民在電話中,都發出了這樣的疑問。有市民不客氣地說,如果說兩者有不一樣的地方,那麼,最大的不一樣,就是一個在“外面”,一個在“裡面”。如果說“外面”的廣告,影響的是市容環境;那麼裡面的“牛皮癬”,則與老百姓的生活更加息息相關,與居民的“幸福指數”關系更密切。
“能否治理‘牛皮癬’,最關鍵的,還是取決於政府相關部門的重視程度。‘外面’光鮮,容易出成績;清理‘牛皮癬’,既費力,領導也很難看到,不容易見治理效果。”南開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李曉兵說,本市每個月都要對各區縣的市容整治等工作進行評比,並據此作出相關的獎懲措施,指標中,重點道路是否整潔是評分的關鍵,如果把社區樓棟內的“牛皮癬”也列入考核指標,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牛皮癬”問題就會得到很大改觀。
李小兵說,要根治“牛皮癬”問題,其實也並不難,各級政府職能部門,只有摒棄短視的思維,真正從群眾角度出發,關心群眾的生活疾苦,纔能真正下功夫,下猛藥,徹底根治“牛皮癬”。
思考2
對付“牛皮癬”,能否加大刑事法律追究力度?
樓道內的“牛皮癬”,居民發現後,應該找哪個部門反映?誰是執法單位?能否制定相關配套法律、法規,使執法的可操作性更強?能否加大處罰力度?
擊水律師事務所主任潘強律師說,《天津市市容和環境衛生管理條例》、《天津市城市管理規定》同時規定,禁止在建築物、構築物和其他設施或者樹木、居民樓道等處擺放、張貼、懸掛、刻畫、涂寫各種有礙城市容貌的標語、宣傳品和其他物品。該法規同時規定,如有違反,由城市管理綜合行政執法機關責令改正;拒不改正的,處以2000元罰款。
“單獨張貼小廣告,根據目前法律,尚不能處以刑事方面的法律追究。”潘律師指出,如果張貼的同時,也參與“辦假證”等違法活動,根據我國《刑法》,情節嚴重的,也可構成犯罪。《刑法》規定:偽造、變造、買賣或者盜竊、搶奪、毀滅國家機關的公文、證件、印章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情節嚴重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此外,公安機關還可根據《治安處罰法》,對相關當事人處以治安拘留等措施。
盡管有上述法律、法規,但是,采訪中,很多市民,尤其是執法部門,提出了懮慮,認為可操作性並不強,呼吁能夠盡快完善“治理小廣告”方面的立法。法學教授陳淑珍公開建議稱,市政府有關部門要在征求各方面意見的基礎上,起草專門治理小廣告的立法建議草案,“經市人大常委會按法定程序通過後,以地方性法規的形式予以頒布實施,從而使我市治理小廣告工作有法可依,為徹底根除小廣告提供法律上的保障。”
思考3
能否仿效辦證廣告治理方式?
“針對‘辦證廣告’類噴涂,通信部門曾啟用‘呼死你’措施,公安機關也多次行動,直掏‘假證’老窩,震懾效果明顯。”有市民建議稱,執法部門是否也可以效仿上述經驗,從根源抓起,深挖辦證小廣告的發布者,嚴加處罰。
河西區執法局負責人稱,治理亂貼亂畫小廣告,一直是執法局工作的難點和重點工作。在主乾線道路兩側,執法局是第一責任人,下的功夫很大。“我們的隊員都是6點上崗,一旦發現涂鴉、貼畫,會立即清理,8點前保證消滅掉。”但是,居民樓內的貼畫,主要歸街道、社區負責清理,執法局主要是配合街道辦事處予以處置。如,現場發現噴涂人員,執法局將進行說服、教育,責令其覆蓋、清理。
該負責人稱,前些年,針對辦證廣告泛濫的情況,政府部門是做了很多努力。經過市法制辦專題研究,只要提供原始的噴涂,確定無誤,執法部門就會跟通信部門配合,24小時不間斷地乾擾該號碼,直至停機。這也就是俗稱的“呼死你”。“‘呼死你’實施了一段時間,有一定效果,但也不是很明顯。”該負責人說,他們一直在努力抓噴涂人員,但是,逮到的都是未成年人,找不到他的“上層”。到了派出所,也只能教育,罰款又沒有錢,很難處理。“根據群眾線索,執法部門跟警方配合,也曾釣到過‘大魚’,找到犯罪源頭,端過10來個窩點。但是,幕後主謀隱藏得很深,很難挖出來。”
記者指出,“牛皮癬”廣告多數是為便民而設,與涉嫌犯罪的“辦假證”不同。很多廣告都能找到源頭,有些寬帶公司,甚至有名有姓有地址。“對於這些單位,執法人員能不能直接找上門,依據法律規定,嚴格處罰?”對於記者的提問,河西區執法局該負責人稱,關於這個問題,他們還需要認真研究,“這方面的法律規定太少,又太簡單。真正處罰起來有很多難點。例如,根據法律規定,是處罰貼的人,還是宣傳的人?還需要斟酌……”
思考4
疏堵結合纔是王道?
疏堵結合,是根治很多社會問題的良方,治理“牛皮癬”也不例外。采訪中,更多市民建議政府管理部門在這方面下功夫。
天津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王光榮引用“破窗效應”形容說,樓道裡有一個小廣告,就可以引來小廣告泛濫。雖然清理不是根治的方法,卻仍是十分必要的。他說,居民發現張貼小廣告,要及時舉報,城市管理部門或公安機關根據情況對小廣告張貼者和制造者予以嚴厲懲處。對於舉報者,要給予獎勵。對於辦證等違法廣告,更應加大打擊力度,利用科技手段封殺違法廣告的手機號碼,提高違法成本,減少和杜絕違法行為。
“堵”的同時,有效疏導也是必不可少的,也可起到“以柔克剛”的奇效。市高級法院法官陳先生建議說,張貼“牛皮癬”小廣告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宣傳,對於居民獲取信息有一定幫助的合法廣告,“如果在居住小區設置小廣告專貼欄,供張貼合法信息使用,並由專人管理,是不是就可以有效緩解‘牛皮癬’病癥?”
王光榮副研究員也建議,規范小廣告的發布渠道,在次要路段或公共區域建立廣告發布欄,給招聘類、服務類需求廣告一個發布的空間。
思考5
加強物業管理,或是破解之道?
記者采訪中留意到,“准物業”管理的公產房,沒有物業管理的老舊小區,是“牛皮癬”重災區。業內人士分析稱,其一,這些區域缺乏正規的物業管理,外人進出隨意。其二,“牛皮癬”小廣告,主要集中在“通下水”等居家便民服務,新建成小區居民不是這類廣告的針對人群,刷了用處也不大。
據南開區執法局負責人介紹,對於老舊小區,本市很多區縣都采取“准物業”的管理模式,由政府出一部分資金,僱傭人員進行日常的保潔、管理,每戶象征性收取每月10元左右保潔費。因為收費低,很難像正規物業公司那樣規范管理,外面的閑雜人員較容易出入小區噴涂小廣告等情形屢見不鮮。“近些年,為改善舊樓區的面貌,政府出資進行改造,很多小區樓道粉刷一新,並加裝了防盜門。但是,有居民圖方便,拿磚頭墊門,致使很多樓棟防盜門形同虛設。有的則是防盜門質量不過關,損壞後,又遲遲得不到維修,也致使安全功能喪失。”
“不算別的費用,單單老舊小區粉刷牆壁這一項,我們區這兩年都要投入200多萬元。這個數字看起來不小,但是,區裡面10多個街道,每個街道下面又有10多個社區,真正分到下面的錢,並不多。而且,經常是今天剛粉刷完,明天就又貼上了,還需要重新噴。這樣的工作,費錢、費力,又很難討好。”和平區市容園林委相關負責人說,該區准備探討一種新的應對模式,擬公開招標物業公司,把區域內所有原“准物業”小區納入管理,要求該公司在做好保潔的同時,也做好安全保衛等管理。“物業費用要高於‘准物業’時期,但肯定也不能按普通物業公司標准付費。我們正在跟相關公司洽談,已有初步進展。”該負責人稱,初步測算了一下,這筆費用大致在1000萬元左右,如該方案一旦實施,准備全部由政府“埋單”,而區政府往年在舊樓區管理方面投入的費用也要達到600多萬元,“盡管投入要加大,但可以讓舊樓區徹底管起來,老百姓能安居樂業,值得……”
思考6
街頭小廣告成監管盲區?
“十字路口等紅燈,就會有人從車窗外塞進賣樓、開發票的小廣告……”“在學校門口接孩子,不停地有人發傳單,都是各類的教育培訓,你想躲都躲不開……”“在醫院門前,是各類的藥品和免費義診的宣傳單”……這樣的騷擾數不勝數,幾乎每位市民都有過親身經歷。
街頭小廣告的負面影響,顯而易見。路口發傳單,不但污染環境,而且會影響行車安全,極易出現交通事故。代開發票廣告,涉嫌逃避國家稅費,同樣是一種違法行為。此外,街頭小廣告雖然不是噴涂在牆壁上,但每每大量散發後,宣傳單便會散落一地,同樣破壞市容環境,讓人生厭。
“樓道‘牛皮癬’和街頭噴涂,還有社區和綜合執法作為第一責任人來負責清除,街頭小廣告的治理則更加困難,甚至陷入了監管盲區。”市高級法院陳法官等眾多市民紛紛呼吁,街頭小廣告的危害不容忽視,職能部門應盡快拿出有效對策,積極治理。
陳法官說,對於影響行車安全的散發廣告行為,公安交警應根據相關法律、法規,積極查處;對於代辦發票,公安經偵可根據線索,深挖源頭,查處逃避稅費的大案要案;工商部門也應加強對廣告活動的監督管理,對非法小廣告的廣告主和發布者進行查處。此外,各印刷單位也應自律,主動拒絕印制非法宣傳單,一旦出現違規,文化市場執法部門應對這類印刷單位嚴處。
“只要形成高壓態勢,讓街頭小廣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且將這項執法工作持之以恆,再頑固的小廣告,也會從我們的視線裡消失……”陳法官說。本報記者胡然本版照片劉學強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