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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所說的城市的“童年照”,是指人類有了照相術之後,最早被拍照下來的城市影像。
那時的相機稀缺又昂貴,照相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世界上所有城市的“童年照”都極其有限與珍罕。
人類在1883年研製出膠捲,隨後發明了第一臺可以攜帶的相機;開始並不普及,直到1900年照相術纔在歐洲傳播開來。但遠在東方的一座海濱城市天津卻是幸運的——它早在1900年之前就有不少自己的“童年照”了!
這個“幸運”從何而來?
首先是第二次鴉片戰爭(1860年)後,天津被迫開埠與開闢租界,外國人來到天津。1895年前後,一些執有照相機的各國傳教士、商人、隨軍記者,以及帶着冒險精神的旅遊者在陌生的天津看到了迥異於他們西方的另一個世界,天津獨特的地貌人文也令他們極感興趣,他們便舉起手中的相機把這些新奇的景象拍攝下來,天津就有了最早的“童年照”了。
同時,天津作爲剛剛建立的通商口岸,國際郵政必不可少。自從1869年明信片——這種十分便捷的通郵由奧地利開始採用,很快成爲西方最受歡迎的通信方式。在剛剛流行起來的明信片印上剛剛誕生的照片就更加時髦;照片和明信片是當時共生共榮的兩種新事物。這樣,充滿“異國風情”的照片——天津的“童年照”就十分自然地被印在明信片上了。
各種機緣巧合,造就了天津這種特殊形式的城市的“童年照”。
明信片成了天津最早影像的載體,也是天津形象“走向世界”的傳播工具。
於是,天津地方的勝蹟、風光、街景、高樓、名橋、奇風、異俗以及世態百相與五行八作都被印在明信片上;在天津的外國人還把他們興建的租界景象也印上去,寄給他們各自遠在家鄉的家人和友人。
近代最早被西方強迫開埠的一些城市如上海、武漢、廣州的形象都曾出現在明信片上,其中最獨特的當數天津。一是由於天津的租界多至九國,各自爲政,建築及其面貌與氣質各具特質;二是近百年的天津是中西衝突的前沿,明信片鮮活又充分地映出這些歷史劇變的景象。
爲此,天津“童年照”的明信片一直爲集郵藏家所傾慕。我曾見過兩位天津郵品的收藏家——哲夫先生和美國人麥克先生的藏品選集,已令我吃驚不止。然而這次一位地道的本土藏家趙建強先生捧出了他的藏品,叫我見識到小小的明信片居然包藏着如此寬廣又豐富的老天津的歷史形象。
集郵是趙建強先生的業餘愛好。他開始涉獵廣泛,近八年他傾力傾心於天津——特別是天津的早期明信片,不僅數量驚人,多達四五千之巨;而且精粹珍罕,恐怕很難有人與之匹敵。
1900年八國聯軍攻打天津。7月14日天津遭到世所罕聞的血洗城池的浩劫。此後天津老城判若兩地,連天津城牆也在1901年因《辛丑條約》的簽訂而被拆除了。這裏選用的一批1900年之前的天津影像的明信片,應是世上僅存的古老天津的死麪相了。比如天津的城牆和門垛、城樓、城門、鼓樓、街巷、文廟、炮臺、海光寺、潮音寺、望海樓、北洋機器局、武備學堂、大清郵政局、北洋大學堂、三岔河口、戈登堂、德國俱樂部等等以及清代末期的種種人物的姿容與神態;這些影像是極其珍貴的。如果沒有這些照片,我們能單憑文獻想象出老天津這些確鑿的景象來嗎?
趙氏所藏明信片的年代基本上是從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中期。其中,特別可貴之處是,往往是一處景物多種角度,比如天津鼓樓,從東門裏、西門裏、北門裏和南門裏四個角度拍攝的都有,放在一起,使我們如在百年前老城中心轉上一圈。再有,便是一種事物的不同階段,比如金湯橋,由早期的渡口與浮橋,到幾經改建,直到當時頗爲先進的平轉式開啓橋;從這些不同時期發行的明信片可以將城市的歷史進程看得明明白白。
趙氏珍藏的這批明信片,不僅大大增添了天津題材郵品本身的厚重,還填補了許多歷史事物圖像的空白,爲我們提供了大量的重要的歷史信息。照片信息是文獻信息不能代替的。照片是純客觀的,同時又是形象和直觀的,它把我們一下子帶進時光隧道,實實在在地看到和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城市的昔日與童年——尤其是這些景象絕大部分都已面目全非甚至消失不在了。
這便是這本圖書特殊的價值和意義。
於是,今晚報將它作爲蛇年的重禮,精心裝點,饋贈讀者,以賀新年,同時爲我市獨有的賀歲書添光加彩,增其厚重。
有讀者問:“今晚賀歲書”已出了九本,是想一年一本把十二生肖全出齊嗎?
正是!讀者的想法正是編者的想法。最好的書都是編者與讀者的不謀而合。我們將會鍥而不捨,再接再厲;今年蛇版,明年馬版,後年羊版,只待猴版問世,將是全書的剪綵大吉。
(本文爲“今晚賀歲書”蛇年版《老天津的最早影像——各國明信片選萃》序,該書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