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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片
2012年7月26日凌晨,四川廣元警方出動300餘警力,對一名爲“廣州夢芝星化妝品有限公司”的傳銷組織展開集中抓捕行動,當晚抓獲傳銷人員214名。至此,橫跨四川、甘肅、雲南三省的特大傳銷組織終於向世人露出真容。
“夢芝星”傳銷組織在廣元共有17個居住點,4個授課地點。
2011年11月,一個名爲“廣州夢芝星化妝品有限公司”的傳銷組織,在該公司經理王曉梅、大主任王雷等人的帶領下,100餘名傳銷人員悄然滲入四川廣元,並以找工作、介紹男(女)朋友、合夥做生意等名義,將他們所能聯繫上的親戚、朋友、同學、同鄉、網友等紛紛騙至廣元,以2900元每套銷售“夢芝星”化妝品爲幌子,按照“五級三層”的順序以發展下線數量的多少作爲計酬的依據,誘騙參加者購買產品加入“夢芝星”化妝品銷售團隊,大肆進行傳銷活動。
本想找工作,未料進鼠窩
2012年1月春節期間,家住雲南省昆明市祿勸彝族苗族自治縣的楊慧(化名)在網上結識了一個叫“開心就好”的網友,聊了一兩個月後,感覺對方很熱情,“開心就好”告訴楊慧他在廣元一家電子廠上班,收入很可觀,並熱情地說可幫忙介紹到他所在的電子廠工作,已經在家待業近兩年的楊慧一聽就心動了。於是,2012年3月,楊慧在父母的期盼中坐上了北上廣元的火車。抵達廣元后,網友“開心就好”親自到火車站接楊慧,把她直接帶至他的住所,並告訴楊慧那是他的“家”。
楊慧跟着網友到了“家”後,覺得這個“家”很奇怪,因爲家裏幾乎沒有傢俱,而且家裏人比較多,共19個人,12個男的擠睡在客廳,7個女的住裏面的兩間臥室。雖然這個“家”擁擠不堪,可“家人”對她卻很好,紛紛過來噓寒問暖,當晚幾個女室友還幫着鋪牀疊被。最讓楊慧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家”竟然還有寢室長負責管理他們日常的飲食起居。思想單純的楊慧想着自己是出來打工掙錢的,吃苦是必然的,相互照顧是應該的,便沒有多想。但“家人”第二天及以後的活動,讓楊慧看清了這個“家”的真面目,才知道自己原來掉進了“鼠窩”。
第二天一大早,網友“開心就好”對楊慧說今天有個產品發佈會,讓楊慧去見識見識,楊慧點頭答應。會場在一個較偏僻的租房內,楊慧到時屋內已經坐了近70人,有一個叫榿曉江的年輕主任正在臺上上課。
“榿主任給我們講課的內容是夢芝星化妝品如何好,加入夢芝星化妝品直銷團隊後只要發展下線就可以掙大錢,並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圖表,列了一串公式和數字,接着又告訴我們怎樣去發展下線。”楊慧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當時記得榿主任對我們說‘比如,如果對方正在找工作,那麼對方想找什麼工作,我們就要編造說可以提供什麼工作,這樣才能將對方騙過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被網友騙了,可我又覺得還可以賺錢,而且對方沒有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於是就選擇留了下來。”
楊慧就這樣加入了這個名叫“廣州夢芝星化妝品有限公司”的傳銷組織,並經過近四個月的“努力奮鬥”,她也升級成爲主任,也開始給新來的人員講課。
楊慧的經歷只是本案被抓獲的200餘名傳銷人員中的一個個案,她的經歷讓我們看到這個傳銷組織的冰山一角。
爲能賺大錢,全家總動員
王雷,男,46歲,雲南省姚安縣人,2009年底經老鄉王曉梅介紹在甘肅省天水市加入“夢芝星”傳銷組織。爲了儘快升任更高級別,獲取更多非法利益,2011年11月他與王曉梅一同帶領100餘名傳銷人員進入廣元並全面負責該片區的傳銷活動,2011年12月在廣元晉升爲經理,其上線王曉梅於2012年4月晉升爲總經理。
“其實我也不相信這種方式能賺多少錢,但沒辦法,我們家裏8個人每人花了2900元買了一套產品,還有平常的生活開支等等,我不繼續做就要虧了。”原來,王雷加入傳銷組織後,爲了快速晉級以收回成本並賺大錢,便慫恿其妻子任芳(化名)、兒子王靖春、女兒王娜(化名)以及其他4名近親屬參加並擔當介紹人,一口氣拿出23200元買了8套產品。
作爲一名“資深”傳銷人員,王雷對該組織的相關制度可謂倒背如流,“按照我們公司的規定,銷售順序實行‘五級三層制’:‘五級’由低到高是指業務員、主管、主任(大、小主任)、經理、總經理;‘三層’指業務員至主任爲第一層,主任至經理爲第二層,經理至總經理爲第三層。夢芝星化妝品每套2900元,購買一套產品(實際未得到任何產品)就成爲公司業務員,然後可利用該公司平臺,銷售2至4套產品就升爲主管,銷售4至15套產品就成了小主任,銷售15至65套產品就是大主任,銷售65至392套產品就升爲經理,當銷售大於393套產品就成總經理了。”
爲更清楚表示其所領導傳銷組織的利益分配製度,王雷在審訊室專門爲承辦民警畫了一張圖表:除去各種差額獎、育成獎和分紅獎之外,業務員每賣出一套產品,可獲得15%的直銷獎提成,主管賣出一套可獲得20%的直銷獎提成,相應地,主任、經理、總經理賣出產品提成分別是30%、40%和52%。主任王雷特別強調道,“如果晉升到總經理,每月即使不工作都會有23.8萬元的收入。”但對於所謂的“育成獎”,該公司又作出特別規定“需晉級到總經理才予以兌現”,主任級以上的直銷獎提成則很少真正兌現過,而且從業務員晉級到總經理需至少擁有393個下線,所以該傳銷組織所謂的各種獎勵和提成對廣大低等級傳銷人員來說是鏡中花水中月。
爲快速“發家致富”,王雷在夢芝星傳銷組織利益分配製度的蠱惑下,進行“全家總動員”,不僅先後將7名家人發展成爲下線,還唆使其家人再想方設法發展下線。尤其是2011年11月到廣元后,王雷更是“不遺餘力”,通過全家的“共同努力”,一家四口齊齊晉級,王雷晉升爲經理,妻子王芳、兒子王靖春、女兒王娜先後晉升爲主任,而且王靖春還是廣元片區4個授課點其中1個點的負責人,可謂“一門三主任,父子兩高管”,被引爲該傳銷組織的一段“佳話”。
組織制度化,洗腦有絕招
2012年1月,來自雲南省姚安縣的張銀(化名)被老鄉同樣以找工作的名義騙至廣元后,因發展了10餘名下線而“積功”升爲主任。他的經歷讓我們進一步看清了這個傳銷組織的真實面目。
張銀介紹說,他們每天早上6點起牀,吃完早餐後就去上課。上課地點由寢室長提前通知,上課時間從上午8點至11點。但實際只上一堂課,每次上課前都要唱歌,每個人都要上臺唱。“公司領導說這樣不僅能鍛鍊我們的膽量,還能增強我們的凝聚力。”
“我們這個行業能培養人的吃苦精神,同時鍛鍊人的口才,你們理解的是親戚騙親戚,朋友騙朋友,我認爲這只是一種生意技巧,而且通過這個行業也能賺到大錢。”作爲該傳銷組織的堅定擁護者和支持者,張銀的回答或許道出了那些“中毒”頗深的傳銷人員的內心想法,這也是傳銷組織遍地開花,傳銷人員飛蛾撲火的根本原因。
在7月26日凌晨的抓捕行動
中,公安民警從張銀“家”中搜出一個筆記本,上面清楚地記錄着該傳銷組織所傳授的騙人伎倆,甚至連什麼樣的人是傳銷的首邀對象,如何準確、高效率地發展下線,都記錄得清楚詳盡。張銀還在筆記本上記錄着這樣一段邀約“新朋友”心得:摸底電話,對他人的個人信息要全面瞭解,掌握他的弱點及缺點,切記電話時長控制在3至5分鐘;具備三心:關心、耐心、責任心。
“我們公司實行制度化管理,寢室內不準喝酒賭博,不準打架鬧事,不準男女談戀愛。”張銀對該傳銷組織的管理手段也是“推崇備至”,他解釋道,“喝酒、賭博、打架和鬧事都會招來警察,男女談戀愛則會動搖掙錢的信念,所以公司嚴禁這些行爲。”
當然,也不是每個傳銷人員都像張銀這樣深受毒害,同樣來自雲南省姚安縣的孫兵(化名)對夢芝星傳銷組織看得比較透徹。孫兵說,“他們講課的內容就是給我們洗腦,反覆灌輸‘致富’觀念,描繪‘美好’前景。他們通過給我們編織希望,讓我們認爲不管使用什麼方法,只要去拉人頭、發展下線就能賺大錢。真正來講,得利的是他們那些講課的人及上線人員。”但孫兵同樣抱有一絲僥倖,希望自己能多發展幾個下線,然後“賺夠本了就離開公司”。
行動有規律,房東竟未覺
夢芝星傳銷組織在廣元隱蔽發展了近8個月之久而未被發覺,給傳銷人員提供租房的房東趙海(化名),直到公安民警展開集中抓捕行動後,才知道自己竟然在給一羣傳銷人員提供租房。
“他們住進來以後我看大概是十幾個人,但人員不是很固定。他們早上6點就起牀了,上午8點以前就出去了,中午12點左右就陸陸續續回來了,到了下午2點多又出去了,然後晚上6、7點又陸陸續續回來了,就像上班的人一樣,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租房人住進來後,趙海比較細心,先是問租房人是做什麼的,對方說他們在一家建築工地上做臨時工,爲此趙海還特意觀察了他們一段時間,後來看到房間還有磚刀、切割機等工具,便不再懷疑。
夢芝星傳銷組織之所以能夠在地下長期發展並壯大,也歸因於該傳銷組織的“嚴格”管理。“我們廣元片區共有17個居住點,4個授課地點。我和榿曉江、周榮才、王靖春等4個大主任級成員一人負責一個授課點的工作安排,包括聯繫上課地點、安排講課人員,再負責通知附近居住點的寢室長。”作爲該傳銷組織大主任級成員,劉發旺繼續說道,寢室長接到通知後,便帶本寢室人員到授課點聽課,講課人和望風人由各寢室輪流安排。而且爲了防止被引起注意,公司要求大家走路去上課,通常不會一起往上課地點去,而是幾個人一組結伴而去。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2012年6月中旬,廣元市公安局利州區分局上西壩片區民警注意到該片區的流動人口管理登記簿上近半年來無故平添了很多外來人口,後通過巡查並派出數名經驗豐富的警察以被髮展的下線人員的身份臥底到該傳銷組織,經過近一個月的明察暗訪,這一特大傳銷組織才終於浮出水面。2012年7月26日凌晨,廣元市公安局利州區分局出動300餘警力,聯合工商、城管等部門展開集中抓捕行動,當晚抓獲包括經理王雷等在內的傳銷人員214名;9月6日,總經理王曉梅在陝西省咸陽機場落網。
2013年1月17日,本案經四川省廣元市利州區檢察院提起公訴,該區法院一審宣判,以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判處被告人王曉梅有期徒刑三年零六個月,並處罰金4萬元;判處被告人王雷有期徒刑三年,並處罰金2萬元;分別判處被告人劉發旺、榿曉江、周榮才、王靖春有期徒刑二年,並處罰金1萬元。
案後說法
傳銷組織“洗腦”三部曲。第一部:煽情授課,初步“洗腦”。即在封閉環境中,通過授課、“成功者”經驗介紹等,勾畫“光輝前景”,鼓吹通過傳銷迅速富裕的歪理,迷惑你的判斷能力。第二部:課後溝通,強化“洗腦”。即在聚居的寢室營造“大家庭”氛圍,由“成功者”繼續“傳授”,反覆灌輸傳銷快速致富理念。第三部:答疑解惑,完成“洗腦”。即以答問形式對你的判斷力進行高強度破壞,使你認同其價值觀,而且對其產生依賴,直至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傳銷是一個殘酷騙局,它用“美麗的謊言”矇蔽了人的雙眼。面對日益猖獗的傳銷活動,相關職能部門必須重拳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