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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傳青的父親幾十年都守着修自行車的地攤
作者杜傳青
日前,網上一篇題爲《我修自行車的老爸》的文章成爲網友爭相轉發的熱帖。
發帖人網名叫“TO BE NO.1”,他的真實姓名叫杜傳青,祖籍邢臺,現任江西科技學院數字技術系教師。
他在帖子中描述了自己眼中的父親幾十年來爲人修自行車的辛苦,父親靠自己“黑黑的、佈滿老繭”的雙手供養一對兒女讀書,他只是一個“修了大半輩子自行車、靠自己的雙手勤懇勞動養活一大家子的普通男人”,但正是如此平凡的父親寫出了最厚重的“愛”字。
杜傳青的帖子讓無數網友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也悄悄反思作爲兒女自己是否合格。
網友“小胖嘟嘟”稱:“我的家庭條件優越,因此花錢大手大腳。讀了這個帖子,我懂得了一個人不能靠父母,要靠自己奮鬥。修自行車的父親,向你致敬。”也有身爲父親的網友給杜傳青留言說:“我也是一個父親,但對自己的兒子卻過分溺愛。在教育子女方面(修車的父親)是我的老師。”
對於這篇帖子的熱傳,一位網友點評得鏗鏘有力:“如今不少年輕人在拼爹,在我看來,官再大、錢再多,也拼不過這個修自行車的老爹!”當我在電腦上敲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映入我腦海的是父親慈祥而飽經風霜的臉。憨厚的老爸如今已雙鬢略白,曾經的他不是這樣的。
2012年的春節,我回到邢臺老家,在找東西的時候不經意間發現了我們家的照片集,我不知道家裏人把照片都收集保存得這麼好。當我翻開看到第一張照片時,我就難過了,我老爸老媽現在老得和照片上都對不上號了,特別是老爸,照片上一身綠軍裝,英氣逼人、高大挺拔,這張照片多珍貴啊,我的父母曾經也年輕過啊,怎麼一下子就老了呢!別人都講母愛偉大,其實父愛何嘗不是,這是一個很大的話題,用很多很好的詞來形容都顯得匱乏。我的父親不是轟轟烈烈的人,沒有什麼大的事蹟,但是我想在心裏認真地想想他,因爲這麼多年都沒有好好地看看他。我今天就以一個兒子的眼光來好好看看我爸,看看這個60多歲的修了大半輩子自行車、靠自己的雙手勤懇勞動養活一大家子的普通男人。
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在修自行車,那時候自行車是個很稀罕的東西,所以那時我覺得我老爸幹這個沒什麼不好,而且很驕傲,每次跟着老媽或者姐姐去給老爸送飯的時候,就在一旁看他修車。那個時候街邊是熱鬧的地方,人來人往,比家裏好玩,而他總會變戲法似的給我一塊糖。那個時候我感覺老爸很厲害,什麼車在他手上都能修好,鄰里鄉親都會爲這個事感謝他。那個時候我感覺老爸是高大的、好厲害的,不知道修車是件很辛苦的事,只是他在家裏待得少,陪我們的時間少,我起牀時他已經出去了,而他晚上回來時,大部分時候我和姐姐已經睡了。特別是大冬天,天氣寒冷,冷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大早上補胎,要把結了冰的水面弄開,再在裏面檢查輪胎哪裏漏氣,手凍得和胡蘿蔔一樣,又不敢抓,怕弄破了,每晚回家,他都要拿煤油或者汽油洗洗滿是機油的手,再上點防裂的藥。在我的記憶中,老爸的手就是這樣黑黑的,佈滿老繭。
時間過得很快,我上了中學,每次從學校回來都會經過他那修車的地攤。後來我和姐姐都去讀書了,我想應該是老媽給他送飯,要麼就是他早上自己帶好飯去吃,因爲在我的記憶當中,他很少和我們一起吃飯,修車的人基本是上下班的期間去他那裏,所以老爸經常湊合着吃點飯,飯冷了沒時間回家也捨不得買其他的東西,就吃這半溫不涼的飯,喝點開水。直到姐姐要去讀大學的時候,他歇了一天,那次我們聊天,發現他講話的聲音沒以前大了,抽了這麼多年的煙也不抽了,老媽說他現在身體不行,而且還要省錢給我和姐姐讀書。
寫到這裏,我心裏不大舒服,想到我和我老爸的矛盾就從那時候開始有的。那個時候快高考了,我成績不是很好,也喜歡玩。一次偶然的機會,聽到老媽和老爸在爭執,老媽說老爸有病不治空喊疼,老爸卻說等我們畢業了書讀出來了再去好好檢查一下。我想到我快高中畢業了,就對他們說,我不高考了,出去找工作,好讓老爸去醫院看看。我以爲我這麼做是對的,減輕了家裏的負擔,但是我老爸第一次罵了我,恨不得要打我,被我媽拉開了。我媽哭着說,都是勞碌的命,打也沒有用。嚇得我從此不敢再提不讀書的事。
我上大學遠離故鄉,在江西南昌一待就是7年多,其間很少回家。每次過年回去,我都去給老爸送飯,好像我和他之間,少了很多火氣和距離。特別是我在外多年,馬上也要組建自己的家庭,深知一個男人靠着平凡的體力勞動養活一家人的不容易和巨大付出,我慢慢理解了他,因爲我長大後就成了他。有一次他喝多了,對我說:“幸虧你讀書了。爲什麼我堅持讓你去讀書,不惜一切代價,因爲我做了快一輩子的臨時工,你千萬不能成爲臨時工。”那一刻,我沉默了。我遞給了他一支菸,他沒有拒絕。我們那一次喝了很多酒,也許我們都喝醉了,因爲我感覺那一刻,我們就像兄弟一樣!
現在老爸老了,我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他喜歡酒,我每次回去都給他帶點,但是帶得不多,每次都會多帶點茶葉,希望他多喝喝茶,畢竟老了,不能多喝酒。以前上街他走在我前面,現在卻是他走在我身後。現在給他買的衣服也顯得長了,他說晚上睡覺都要弓着腰,伸直了就痠痛,我猛然一驚,老爸的身體狀況真的每況愈下了,難怪修車的時候要佝僂着,我以前以爲他只是眼睛不好。
我和姐姐都已工作,有了自己的生活,不需要他再操什麼心,但是他還是爲我們操心這操心那。他說他幹修自行車這行這麼多年,都已經習慣了,閒不住,趁還能做得動掙點錢養老,實在做不動也就不做了。聽到這句話,我真的不知道我老爸還要做多久,還能做多久。做兒女的都不在身邊,這是我最內疚的事情,我只能在心底記住老爸對我們的付出,對我們默默無語的犧牲。我要在以後的日子多和他聊聊天,多花點時間陪陪他,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有出息了,他也就少擔心一點了。我現在當老師了,經常對學生講我老爸的一些事情,告訴他們要理解父母的不容易,好好讀書,珍惜家長的勞動所得,孝敬父母,不要亂花錢,有空多給家裏打打電話,多陪陪父母。
這就是我的老爸,修了大半輩子自行車的老爸,和天下廣大平凡的老爸一樣,用自己勤懇的雙手,默默撐起一個家,無怨無悔。我用自己簡淺的文字把心底的一些關於老爸的記憶表達出來,不爲別的,只爲感恩、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