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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滿宗近照
非遺名片
飛鑔又名飛鈸,鑔本是武器。“漢沽飛鑔”產生於清朝光緒初年。漢沽人以打魚爲生,船上都備有飛鑔,用以引誘魚蟹入網。每次出海前各村老少都要打飛鑔祈福出海親人平安,後逐漸發展爲民間喜慶及酬神活動。飛鑔的形成與發展與當地漁民的生活密切相關,是當地漁民海上生活的藝術再現。如今的漢沽飛鑔已是集民間音樂、舞蹈、武術爲一體的綜合性民間廣場藝術活動。2008年,漢沽飛鑔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64歲的趙滿宗見到記者後,脫下防寒服,一件大紅夾克十分搶眼。他轉過身去,夾克後背上印製的“漢沽蔡家堡飛鑔隊”幾個字清晰奪目。趙滿宗說,他願意穿着這件衣服出來,那上面凝結着他對飛鑔的一生情懷。
趙滿宗是土生土長的蔡家堡人,祖輩以捕魚爲生,他的父親曾任蔡家堡飛鑔隊的隊長,他的胎教音樂就是飛鑔的激昂曲調。“我19歲正式上船。那時村裏生產隊的船都是帆船,沒有機器驅動,完全是靠風打魚。海上無風時,船隊就下錨休息。海面那叫一個好看,就像一面翠綠的大鏡子。我躺在甲板上,吹着橫笛打發時間,沒想到剛吹一會兒,就聽見海里嘩嘩的響聲,原來是一羣海豬循着笛聲游過來,圍着漁船跳來跳去,忽地一聲,一隻海豬跳到甲板上,我和同事費了挺大力氣才把它又放回海里去。”在趙滿宗浪漫的回憶中,魚羣“好熱鬧”的結論得到了印證。
幾年之後,趙滿宗應徵入伍,在特務連工兵排服役。轉業後,他被安排在天津化工廠工作,他從小耳濡目染的飛鑔技藝有了用武之地。據趙滿宗介紹,飛鑔已有一千多年曆史。漢沽人以打魚爲生,每條漁船上也都備有鐃、鼓和鑔,每年首次出海時都會敲鑼打鼓歡送漁船,各船都要展旗敬香。魚好熱鬧,一聽到聲響圍攏過來,有時魚蝦太多,網重難拉,這時候就再打上一陣鑼鼓鑔,聽到聲響的魚羣再次動彈起來,收網就變得十分輕鬆。待漁船滿載而歸時,船尚未靠岸,漁民們就鑼鑔齊鳴通知家人,這時,全村老少出門迎接,船上岸上鑔聲同響,一派豐收景象。目前,漢沽有十幾支飛鑔隊,遍及全區各街、鎮、場。上至80歲老人,下到10歲孩童,人人都能耍上兩手;本地人家的紅白喜事、年節慶典、開幕開業等場合都會邀請飛鑔隊現場表演,就連小學校都將飛鑔演化成了體育課程。
從爺爺那輩算起,趙滿宗家的飛鑔表演已經傳至第三代。他組織的漢沽渤海金龍飛鑔隊現在有隊員50人。從奧運會到世博會,漢沽飛鑔“飛”出了名聲和氣勢。很多大型活動和賽事上都能見到他們的身影。趙滿宗說,他現在將飛鑔隊分成了幾個小分隊,每隊二三十人,如需大場面,甚至可以組成由老中青少四代組合的200人隊伍。蔡家堡飛鑔特別正宗,是原生態的藝術,伴奏樂器一般是一面大鼓,兩至四對大鐃,鼓手、擊鐃者和舞鑔者一律頭扎彩巾,額前繫結,外罩綵衣,寬袖武靴,表演時,動作大開大合,猶如“海浪翻騰”,體現着漁民粗獷、純樸的性格。
在趙滿宗看來,飛鑔從引誘魚蟹的工具引申爲祈福慶賀的道具,其間一直貫穿着一條漁民們嚮往幸福安寧生活的主線。他說,飛鑔看似簡單,實則學起來很難。表演者不僅要有強健的體魄,還要有弓背欠腰的武術功底,只有手、眼、身、步密切配合,才能達到協調、統一;而且,飛鑔的鼓點花樣繁多,像吵子、幺二三、長量和敬香等都是必修課,沒有半年工夫根本掌握不了。
現在的趙滿宗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教授飛鑔技術,傳播飛鑔經驗。他希望這種“原生態”的表演形式保存下來並傳承下去。他的學生近在東麗、北辰,遠到北京燕山,從小學生到70歲老人,跨越了幾個年齡段。教學時,他先將鼓點寫下來,讓學生一一記牢,然後再分解動作詳細示範。爲了強化記憶,他還借鑑了許多順口溜,諸如“揚鑔背要直、膝稍彎、上下起伏要自然”;“掏鑔基本功,過頭要撣胸”;“打進香,先學攘,動作舒展又綿長”,直觀而形象地抓住了動作要領。
趙滿宗笑稱自己的隊員都見過“大世面”,而且每演必火,頻摘大獎。他們的表演,不僅被天津電視臺“四季風”欄目跟蹤拍攝,還登上“基輔”號航母一展雄姿;在捧回2005年的天津市百萬市民晨練大賽、2006年的天津市農民藝術節一等獎後,他們又代表天津遠赴廣州參加全國羣星獎大賽;在去年舉辦的第六屆中國媽祖文化旅遊節上,由40名學生、漁民組成的蔡家堡飛鑔隊原汁原味的舞姿引爆現場。當天,全隊又赴京參加第十四屆北京國際旅遊節,在天壇體育館彩排時,隊伍一亮相,場上排練的30多支中外展演隊全部停下動作一齊圍過來叫好。趙滿宗說,現在他的隊伍無論是隊列編排、時長控制還是套路組合都能收放自如,三五分鐘能“飛”得精彩,半小時、一小時同樣撐得住場面;參加2007年天津市春節廣場舞大賽時,組委會要求時長8分鐘,超過一秒便要扣分,結果他們的表演分秒不差;參加濱海新區藝術節時,主辦方希望他的隊伍與其他隊伍一樣以方陣形式入場,那是他們從未嘗試過的組合,結果同樣精彩,入場式的方陣中嵌入了一支十分搶眼的飛鑔隊,一路火爆,在經過主席臺的30秒時間裏作出技驚四座的造型,成爲當天的最大亮點。
怎樣才能既不丟失傳統又賦予“飛鑔”時代內涵是趙滿宗經常琢磨的一個問題。作爲“非遺”項目,從廣場搬上舞臺意味着打法和畫面都要隨之變化並且必須適應不同的環境與場合。趙滿宗說,漢沽飛鑔要發揚光大,必須做到以下三點:一是推崇鑔德。既嚴格要求又講求包容;二是超越自我。觀衆是最好的評委,一定要不斷聽取各方意見才能保持藝術常青;三是與時俱進。傳統飛鑔隊中沒有女性,而在他的隊形設計中,女隊員不讓鬚眉同樣打得好看,這就是創新,而創新正是“非遺”項目的後勁兒所在。
專家點評
李瑞林(天津武術文化研究專家)
漢沽飛鑔的技藝衍生於民間,展示了民衆的智慧。鑔與鉢、鐃、鼓配合,曾是中華民族的古老響器,代表着文化與活力,也曾作爲抗擊侵略的統令和進軍的號角;還被作爲一種爲漁業服務的聯絡訊號和漁船“打喜”的勞作信號以及民間朝拜神、佛、仙的禮節。
漢沽飛鑔源於民間生活又高於生活。20世紀30年代,漢沽漁村高家堡子高振嵐四兄弟朝拜景忠山碧霞宮時,被道士遵矩揮舞銅鈸做上下翻飛的擊打動作所吸引,當場拜師學藝。回家後,又在敲打鑔的動作中糅進形意拳術,增加了在蹦跳中的高難度技巧,展示了藝術與美的氣勢,衍生爲民間藝術和鍛鍊身體的一種方式,迅速在民間廣泛流傳。每逢重大節日,民衆滿懷敬天、敬地、敬大海的情感,手持銅鑔,用狂放不羈的表演形式盡情展示慶豐收、歌頌美好生活的喜悅心情。如今的漢沽飛鑔,已成爲天津海洋文化的一張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