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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裏偷閒,我們只能就近去鳳城舞廳練舞。
那裏擁擠黑暗,根本不是練舞之地,可也實在沒辦法,總不能在家裏和大街上練吧,夏天還可以去公園,去橋頭,冬天就只能往舞廳裏鑽了,在黑暗中跳舞,在夾縫裏練習,在碰撞責罵聲中一次次道歉。
國標舞已如雨後春筍般普及,銀川卻只有一個舞廳,恐怕在全國也不多見。跳舞之人,沒有地兒,如同作家沒有寫作工具,琴師沒有樂器,是很痛苦、很糾結的一件事。
有人說跳舞的人少了,可是到了鳳城舞廳就會明白,並非人少了,這裏一天三場,場場人滿爲患。
還是這塊彈丸之地,上世紀80年代,銀川的舞廳有十多家,每家舞廳都別具風格,生意興隆,人滿爲患。如果晚上開車在城市大街小巷兜一圈,優美的舞曲音樂一路都能聽到,那些耳熟能詳的紅色旋律、電影插曲隨風灌入耳膜,令人心馳神往,其樂融融。那時候的銀川交際所,舞廳最火爆,它是每個跳舞之人最嚮往的地方,像泰坦尼克號上的豪華艙,名流雲集,盛宴輝煌。作爲青工的我們,每個週末能去那裏跳一次舞,簡直就是一次奢侈的享受。其實,那時我們並不怎麼會跳舞,主要是爲了看別人跳舞,看那些穿荷葉邊大裙子的漂亮女人,在一個個紳士一般的男子帶領下翩翩起舞,那感覺美極了,就像自己由灰姑娘變成了公主,在王子的擁戴下輕盈起舞一樣。
至今記得一個比我們大不了幾歲的女子,她一出現,舞廳立馬明亮起來。因爲她不但舞跳得好,她的裙子更是花樣繁多,絕無僅有,紅裙子,綠裙子,白裙子,跳起快三來,裙襬嘩啦啦打開,如同一道道彩虹,交際所的大廳因她的旋轉變得絢爛,熠熠生輝。我們的眼睛都看暈了。她的身邊總有男士等着邀請,她一下舞池,我們的眼睛就隨着她轉了,看她燦爛的笑容,看她的裙襬如何翻轉。
我和同寢室的女伴對她崇拜極了,有着如此曼妙舞姿的女子該不是天女下凡吧!於是我們在曲罷人散之後,悄悄跟蹤了她,她的長相實在是太普通了,波瀾不驚,滿大街都有的那種,這副大衆長相多少讓我們有點失望。我們目睹她把那條令我們垂涎的舞裙胡亂塞進一個塑料袋裏,然後掛在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車把上,騎上車子一路咯吱咯吱地走了。但一點點小遺憾,絲毫不影響我們對她的崇拜,依舊每個週末去看她起舞,看她旋轉。
□楊子(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