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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內上學時,我對動物的倍加愛護,曾令諸多大人讚賞不已。來澳洲求學後才發現,中國的動物是用來“養”的,澳洲的動物卻是用來“寵”的,其幸福程度真不可同日而語。
我在澳洲上學的寄宿家庭是老兩口,均年逾六十,他們以前在同一個學校當老師,老爺爺教藝術和計算機,老奶奶教法律,後來那個學校與另一個學校合併,新校便是錄取我的高中——墨爾本女子學院。老人的孩子早已成家立業,家裏另外兩個成員,分別是一隻叫Sunday的中型犬和貓咪anzec。
老爺爺據說從十幾歲就開始養狗,老死了再養新的,六十多個年頭愣是沒斷過。“寵物是主人上輩子的情人”,如果這個說法是真的,相信他前世肯定是個了不得的花花公子。他是我見過的最純粹的愛狗人士,養狗就像養女兒,Sunday就像他的心頭肉,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說起Sunday的特權,那可真是不少。
首先是每天三個小時的室外活動時間。老爺爺說這是因爲品種特殊,每天必需的運動時間比別的狗要長。我於是就沒忍心告訴他,在中國,很多藏獒活動範圍不超過方圓五米。其次是擁有沙發“特等席”。Sunday的VIP座位上,每天鋪一張毯子,爲了吃東西時不把口水直接滴在皮子上。再者是種類繁多的餐飲。每天有雞、香腸、生肉、骨頭和狗咬膠,絕對不會餓肚子。有時老爺爺逗它玩兒,把食物塞在空心的玩具裏面,最絕的是把網球開一道口子,裏面放狗餅乾,把球扔出去,等Sunday叼回來後倒出一個給它,娛樂零食兩不誤。最後是固定的上牀時間,每天中午和老爺爺一起在牀上午睡(晚上貓咪和主人睡)。
不知是不是因爲伙食好,Sunday十分聰明。它在吃狗咬膠的時候,不像別的狗那樣用兩隻前爪抱着啃,而是去“借用”人手:用嘴把狗咬膠一頭頂在老爺爺的褲子上,那意思是說:快幫我扶着,要不褲子可就髒嘍。
記得有一天,我把剛烤好的牛排放在桌子上,吃了一半後轉身去拿胡椒,等我再回來盤子裏的牛排不見了,只剩下沙拉,一旁的Sunday則笑得整個臉皺成麪糰子,嘴裏往外淌着肉汁。“你應該看好你的食物。”老爺爺向我叮囑,並弄了份肉派補償我,卻沒說一句Sunday的不是。而在我接電話的那一瞬,肉派公主很快步了牛排王子的後塵。這種悲劇反覆上演,經常是一轉眼我的食物就不見了,比魔術師大變活人還快,當然無一例外的都是進了Sunday的肚子。
如果說Sunday是童話裏邪惡狡猾的黑龍,那麼anzec就像歌劇中懦弱善良的瑪格麗特。有一次,它盯着貓糧,眼睛瞪得滾圓滾圓,不知爲什麼就是不吃。家裏的客人說:“你看,會不會是因爲害怕上面的螞蟻?”我仔細一看,呦呵,還真有幾個小黑點,零零散散,估計是從窗戶縫裏爬進來的。可我仍對這觀點不屑一顧,私下暗自欽佩老外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就算貓咪不抓老鼠了,也不至於怕螞蟻啊!一直到客人在我眼皮底下,把幾顆乾淨的貓糧放在anzec腳邊,並看它歡欣咀嚼,吃得渣屑遍地,貓臉變成了麻子臉。我想,也許真相往往都比複雜的猜想要單純。
雖說老爺爺寵動物,但他從來不給動物洗澡,愛乾淨的貓咪如此,泥猴般的Sunday也如此。有次問起老爺爺,他很平常地說:“Sunday啊,每天在草地裏打滾,沒事。”
在草地裏打滾能等同於洗澡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畢竟家裏一天二十四小時飄蕩着一股子狗、青草、泥的混合氣味。從第一次踏入這個家的瞬間,我就明白了房東爲什麼非要找一個喜歡動物的學生,平常人的鼻子怕是受不住這氣味的。
我母親在這邊的朋友,談起這個話題也深有感觸:“我聽說,外國人把動物吃的東西和人吃的東西一起放在冰箱裏,多不衛生啊,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嘿,這有什麼了?我家房東每天吃完飯,讓狗給舔盤子呢!”
我沒說出口的是,家裏的餐具全是一模一樣的款式,清一色白盤子,估計每個盤子都歷經過狗口水的“洗禮”。雖說第一次看見此情境,免不了目瞪口呆一番,看多了自然也成爲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反正人家這麼些年下來也不見身體出毛病,面對這種新問題,阿Q心理還是有其可取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