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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他蹲下身,抓住妻子無規律動彈的一條腿,把腳放在膝上,一點一點地把襪子穿上去,把這條腿放下,又抓住另一條,依照同樣的動作進行。另一條穿好襪子的腿在到處亂踢,襪子開始往下掉,他想要阻止,妻子的腳一下踢到了他胸口。他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仍舊繼續穿襪子的動作。
這些都不算事了,都過去了
1997年10月25日,林逢水清楚地記着這個日子,從那天起,他的生活都變了,從傷心、恐懼到時而有些焦慮,這個過程讓一個男人徹底變得強大了。他之前是一個連秋褲正反面都經常搞混的人,現在的他,一天24小時,圍繞着妻子的作息時間,妻子每分鐘都需要人照顧,就是睡覺時,他也要用一根紅腰帶把自己的手和妻子的手拴在一起,妻子一動,他就會起來看看。這麼多年,就一直這麼過來的。
從那個無法忘記的日子起,林逢水背了12萬元債,瘦了20多斤,原來勻稱的身材,變成了皮包骨。
1998年的除夕,屋子外面炮聲隆隆,林逢水輕輕彎下腰,伏在妻子的耳邊說:“你聽,外頭的鞭炮聲多響亮,新年來了,你高興嗎?誰說你過得了十五過不了三十,你連初一都過了,你會活過來,你會好起來,咱倆一起白頭到老。”
妻子躺在牀上,動也不能動,面無表情。植物人,林逢水腦子裏不斷冒出這個詞。
1997年10月,林逢水的妻子下班後買了很多吃的用的,搭乘一輛黑出租去看望公婆。行至外環線北韓公路交口,出租車與一輛大貨車猛烈相撞。這一撞,也撞碎了溫暖的家。
醫生說:“活不過這幾天。”腦子一片空白後,林逢水說:“我要救她。”妻子活過了臘月十五,也活過了三十,和家人迎來了新年。然而這只是漫長煎熬的開始。
每當全家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林逢水端着飯菜坐在牀上,他把飯細細嚼碎了,慢慢送進妻子嘴裏。飯在妻子嘴裏含了一會兒,林逢水就又把飯從妻子嘴裏摳出來,再把嚼好的新飯放進去。就這樣一遍遍喂進去掏出來,掏出來再喂進去,每頓飯都得喂兩個半小時,喂完了,還得給妻子漱口刮舌頭。
過年了,妻子依舊不會動彈,但卻活生生地睡在林逢水的身邊。可是醫生的話又讓他從天堂掉落到地獄,醫生說:“準備後事吧,頂多再活半年。”
林逢水偏不信邪,開始對妻子看得更緊了,尤其是晚上,他想了很多辦法,乾脆解下妻子送他的那根紅腰帶,把自己的手跟妻子的手捆在一起,“那時候,我們倆就像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一轉眼,一年半過去了,跟丈夫拴在一起的妻子沒有走。1999年8月8日,一大早,林逢水解開那根跟妻子拴在一起的紅腰帶,正要下牀,突然看見妻子那瞪着的眼球轉動了一下,他立時就撲在妻子眼前,“醒來了嗎?認識我嗎?”妻子的眼球又轉動了一下,緊跟着就答道:“認識。”聽罷,他便大哭起來。
雖然妻子醒了,可妻子的身體、精神都已重度傷殘,隔半小時就鬧騰一次,不是大小便,就是要東西吃,不能動卻時時躁動,動不了就咬着牙瞪着眼打罵丈夫。他像哄孩子似的哄妻子。妻子一腳踹到他的胸口,疼得眼淚都流了下來,還是笑笑,把妻子的腳捧在懷裏。“只有你在,我才能堅定地活下去。”(記者黃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