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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勇獨白:我媽來了,我也沒想到,還是鄰居給我和彭倩分別打的電話。你說婆婆來都來了,大遠道兒的,你好歹也招呼着!結果彭倩上來就劈頭蓋臉問我,你媽來咱家預約了嗎?我一聽“預約”這倆字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當我媽是你客戶哪,還預約!於是我就甕聲甕氣地回了她一句,這是我家,也是我媽家,我媽想來就來,不用預約!彭倩倒也對得起我,開始收拾東西,愣是回孃家了——
【開場白·河東獅吼】
每每提到“悍婦”,人們就會聯想到“河東獅吼”。小時候看筱俊亭的《小院風波》,那裏面的兒媳婦虐待老人到令人髮指。而今一些在職場上呼風喚雨的強妻,她們既不屑做悍婦,亦不屑做賢婦,卻只是與婆家“井水不犯河水”般互不相關,毫無交集。大不了拿點錢給你,省得看彼此都不順眼,反倒落得一個省心。當然強妻們有一天終會淪爲被自己兒媳“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世界上的事有時就是這麼簡單。該還的,必定得還。
受訪人:尚勇,男,34歲,與彭倩結婚四年了,爲了彭倩的事業始終沒要孩子,這些尚勇都忍了,因爲他真的很愛彭倩。他了解彭倩在極強外表下極其脆弱的那一面,所以一般情況下尚勇都會哄着彭倩開心,無論誰對誰錯。誰知道這一切隨着彭倩職位的提升愈演愈烈——“沒本事!不像個男的!”之類的話開始充斥在這個兩口之家中。尚勇真的已經忍無可忍。尤其是彭倩最喜歡當着外人的面訓斥尚勇,這更讓他覺得顏面掃地。這一次的爆發是因爲尚勇的媽媽從外地不告而至,尚勇確實有些手忙腳亂,媽媽來了之後,彭倩就一直住在孃家冷淡着婆婆。老太太受不了這個,抱怨彭倩不像老家的那些兒媳婦那麼孝順,不管尚勇如何兩邊周旋,彭倩依然躲在孃家基本不露面,這一切不禁讓尚勇對彭倩開始心灰意冷,他甚至想到徹底離開彭倩回老家生活。尚勇說,像這樣自以爲是的城市女白領,真的是讓他受夠了。
尚勇的口述:
都說女人很強,在我眼裏,女人其實一直都很弱,尤其現代女人,所以我才一直都讓着彭倩。你別看她平時吆五喝六的,一到每個月的生理期,簡直比小貓還小貓,蜷縮在那兒,抱着個熱寶,疼得死去活來的。那時候我就想,你說你們這幫女人平時瞎能耐個什麼勁兒呢。一到關鍵時刻,還不是得認輸。所以我特別贊同你的一個觀點,真正的紳士,就是因爲明白男女不可能獲得真正意義的平等,所以他纔會從各個角度去呵護、幫助女人。因爲即使擁有了這樣的幫助,女人還是會有她自己必須獨自承擔的劫難,比如懷孕和生產。所以我真的很讓着彭倩,我不跟她一般見識,她愛喊愛鬧,都隨她去,只要不犯大忌。包括她不想要小孩,我也都能忍。反正總會有她想要的時候,她這人就是這樣,喜歡攀比,現在周圍人還有沒要孩子的,等人家都有了,她又該着急了,彭倩這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我都適應了。
我們兩個的薪水按說也不低了,房子也是在市中心買的,面積不小,兩個人的車,也都挺不錯的。但現在我都不開車了。我們單位離家特別近,我基本都走着去。彭倩不,即使是三步道兒她都得開車。爲什麼呢?爲了顯擺唄。反正這些地方我跟她都挺說不到一塊兒的。但這些小虛榮啊、小攀比啊,我都不會太放在心上。女孩子嘛,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
問題是我在家裏無論怎麼寵你都行,但你在外人面前總要給我留些面子吧?這不是我大男子主義,而是我在外人面前,也會懂得給彭倩留面子。她自己交的那些狐朋狗友,我就什麼都不說了,除了吃喝玩樂,別的就什麼都不會了。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單身閨蜜揹着彭倩公然勾搭我,這些我都沒跟彭倩講,因爲我就是講了,她也不會信,還會說我小心眼啊什麼的,她就像是被那幫女人洗腦了一樣。怎麼說呢?女人結交的朋友圈子真的挺重要,學好學壞,全看你混什麼圈子了。按說彭倩也是大學畢業,也是外企高管,怎麼就這麼喜歡胡來?我也不明白。有時她的外國老闆從香港或者上海總部飛過來,然後特意給她捎瓶破香水或者絲巾什麼的,她也美得屁顛屁顛兒地跑過來跟我顯擺。
我是不是又扯遠了?唉,我真是積了一肚子的話了。現在咱們繼續說彭倩在我公司同事面前完全不懂得給我留面子的事兒。有次我在家請同事,我還特意跟彭倩事先溝通好了,揀了她不在家那會兒叫的外賣請同事吃飯,結果中途彭倩就拉着行李箱回來了,她出差又延期了,回家看到一屋子人當時就掉了臉子,就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啊,大家開始還“倩倩”、“弟妹”、“嫂子”的一通亂叫,到後來才發現滿不是那麼回事啊。彭倩連個應聲都沒有,就一個人跑到臥室啪一聲關上了房門。搞得大家那個掃興啊,沒五分鐘就都撤光了,一桌子吃的喝的洋酒什麼的,基本都沒怎麼動!
我當時真的是血往上衝,一再跟大家說抱歉,許諾日後一定補請。完事就衝到臥室想把彭倩拽出來好好問問,結果人家把門從裏面給反鎖上了。我反倒躺在沙發上看了一晚上球賽。其實我根本也看不進去,就是覺得自己這日子怎麼就給過成這樣了呢?
第二天彭倩睡足了,又神清氣爽地跑來找我說話,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你說有這麼沒心沒肺的人嗎?也太自私了吧!從那之後,我在單位裏的人氣兒直線下降,大家只要一提起我老婆,都會無奈地搖搖頭說,老尚,我看你在家裏的日子也不好過哦。我也只能賠笑,不然還能怎樣呢!
彭倩的媽媽總說,小勇,你就讓着點我們倩倩吧。我們倩倩是獨生女,從前在家裏誰都不惹她的。她是獨生女,難道我就不是嗎?爲什麼連最簡單的“識大體”三個字都不懂呢?這人讀書都讀哪兒去了?
再說最讓我忍受不了的,就是彭倩對我媽媽的態度。我媽住在小縣城,確實比城裏父母要事兒多,因爲我們那兒的女孩子一旦嫁了人都孝順極了,公公婆婆在縣城最大的臉面就是曬自己的兒媳婦多好之類。比如我發小就經常打發他媳婦兒去看我媽,把我媽給愛的。人家結婚不到一年就讓婆婆抱上了孫子。這些地方,你讓彭倩怎麼比?當然我不會拿小縣城的標準去要求彭倩,但最基本的東西你總該懂吧?!
我媽沒受過什麼教育,她哪知道什麼叫做不速之客?!我媽來了,我也沒想到,她事先根本沒通知我,還是鄰居給我和彭倩分別打的電話。你說婆婆來都來了,大遠道兒的,你好歹也招呼着!結果彭倩上來就劈頭蓋臉問我,難道我是閒人哪?你媽來咱家預約了嗎?我一聽“預約”這倆字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當我媽是你客戶哪,還預約!於是我就甕聲甕氣地回了她一句,這是我家,也是我媽家,我媽想來就來,不用預約!彭倩倒也對得起我,開始收拾東西,愣是回孃家了。後來我好說歹說纔在外面請我媽吃了一頓飯,但也彆彆扭扭的,我媽也不高興,回來後一直抹眼淚,說我這是娶了個媳婦兒啊還是娶了個冤家?!彭倩倒是甩給我一張卡,說你讓媽吃好喝好,我最近忙,就不一起陪着了,讓我上不來下不去的。我又不是沒錢,又不是不掙錢,我要你這張卡有何用?我媽來要的是一個暖心暖意的兒媳婦對不對?!所以現在她不主動回來,我也決不去請。等我把我媽送走了,我真得好好考慮一下我和彭倩之間的問題。我們究竟還要不要一起過下去?萬幸的是沒有孩子,所以想分也不會太過傷筋動骨。她和我最早認識的那個彭倩真的不一樣了。她對我媽這個態度,我對她也沒感覺了。
【閃存現場】
阿萊:彭倩與你結婚前是這個脾氣嗎?
尚勇:差不多吧,但那時候我覺得還挺可愛的,能夠忍受!
阿萊:就因爲沒結婚,所以連壞脾氣也都變成可愛了?
尚勇:還不是因爲積少成多嘛。誰成天賠着一張笑臉活該每次去哄你啊,大家壓力都不小,難道她不容易,我就容易了?!
阿萊:這些想法你跟她溝通過嗎?
尚勇:溝通過吧,一句半句的,反正不多。她現在只愛聽那些順耳的話,逆耳的說多了,就等着吵架吧。
阿萊:你朋友的老婆都是什麼樣?
尚勇:至少不像她那樣兒,尤其在人前,人後我就不知道了。
阿萊:如果彭倩懂得在你的單位同事以及親友面前給你留面子,那你是不是火氣就會消很多了?
尚勇:差不多吧。
阿萊:那你所說的離婚啊之類,就還是一種氣話。
尚勇:我也知道是氣話,誰沒事老離婚啊。
阿萊:那就鄭重跟她談一次。因爲你長期不表態,所以在彭倩看來,你這邊根本就沒底線。
尚勇:那她萬一跟我打架呢?
阿萊:離都不怕了,還怕打架?!
尚勇:……
阿萊:真想離,和把離婚掛嘴頭上嚇唬人,完全兩回事。有時候真想離離不了,想嚇唬的反倒離成了。
尚勇:你覺得我應該和彭倩離婚嗎?
阿萊:任何婚姻出問題,都要先想辦法溝通和醫治。
【阿萊手記·圈子】
我挺認同圈子對一個人的影響。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但一個人會選擇“近朱”或者“近墨”,說到底還是和他的人生底色以及氣息相關。
總有一些人,你和他許久未見,但只要一搭腔,就會知道你們還屬同一類人,即使時光荏苒;還有一些人,你們在一起混雜浸染多年,但依然會在極微小的地方出現嚴重分歧,別小看這種嚴重分歧,未來這種嚴重分歧指定會逐漸加大,因爲你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只是不幸被趕到同一個圈子裏“雞兔同籠”罷了。所以同時間以及同空間並不能說明一切。兩心若是久長時,真不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