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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題:美《外交政策》雜誌:誰是世界上最有權勢的女人?
美國《外交政策》雜誌近日發表了題爲《誰是世界上最有權勢的女人?》一文,講述了作者與德國總理默克爾親身接觸的感受,爲讀者勾勒出一個用理工科思維方式治理國家、處理歐元危機的女性政治家。她嚴謹、理性,不輕易做出結論,卻也並非保守。同時,作者也指出默克爾堅持“歐洲統一貨幣”的不合時宜,她強硬的另一面可能阻礙歐元危機的解決。全文編譯如下:
她不是億萬富翁,不是社交名流,也不是暢銷書作家。她自己也承認,年輕時的她真的有點笨手笨腳。但在過去8年中,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已悄然成爲世界上最有權勢的女人。
2005年的春日的一天,在柏林郊外鄉村的一棵樹下,我和當時的默克爾夫人坐在野餐桌前,共度了一個半小時。那時,默克爾是德國基督教民主聯盟(CDU)的主席,該黨正在展開反對社會民主黨總理施羅德的活動。她在幾周前給我電話,邀請我與其他一些外交政策專家一起討論德國、歐洲和世界的關係。那時的我是柏林阿斯彭研究所的所長。
我不僅接觸過身爲政治家的默克爾,而且接觸過身爲科學家的她,有機會親身感受她的思維方式。我想她的學科背景很大程度上告訴了我們她處理問題的方式。也許,最終,我多麼希望她能解決歐元危機。
默克爾是一個專業的物理學家。你從她身上能觀察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她不是一個保守派。她是一個既細心又耐心的資料收集者。她崇尚盡職的調查,希望在得出結論前瞭解到事情的全貌。這在政治和公共政策領域是非常少見的,因爲我們都不可避免的帶有自己的一些偏見和先入爲主的觀念。可以肯定的是,罕有政客作者的博士論文題目會是這樣:《伴隨簡單鍵斷裂的分解反應機制的審查和在量子化學和統計學基礎上的數率常數計算》。順便說一下,默克爾的丈夫是個量子化學家、教授,和默克爾一樣,他也生長於東德。
很明顯,默克爾參加那次的小型湖邊研討會爲的是收集信息。她是經驗主義的,也是審慎的,似乎要把每條分析和每個政策建議都放到顯微鏡下考量。
我在其他場合也見證了默克爾同樣的思維方式。我曾經以中間人身份,促成了默克爾和本雅明•內塔尼亞胡(時任以色列總理)在柏林的一場對話。默克爾對巴以和談進程、對隔離牆、加沙、埃及或者是伊朗怎麼看?在90分鐘的對話裏,你幾乎摸不清默克爾的看法。她只是在不斷的向她的客人發問,以收集各種資料。
默克爾這種科學的思維方式,我認爲有巨大的優勢。但現在有了阻礙。
歐元區正在分崩離析。經濟學最終還是趕上了政治學。很快,問題就變成了一道簡單的算術題。看看CEP違約指數,這是德國弗萊堡歐洲政策研究中心用來衡量“信用度”的一個有趣的工具。那些財政紀律嚴格、有償還能力的國家和那些深陷債務危機的國家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除非事情發生戲劇性的改變,不然你無法讓所有歐洲國家使用統一貨幣。
CEP主席盧德•基爾肯(Lüder Gerken)這樣總結這個問題:“我們給希臘他們需要的錢,告訴他們要改革。他們不改革,我們就給更多的錢。儘管希臘人不厭倦德國人的捐助,但卻對德國人指手畫腳告訴他們怎麼做極其厭惡。”默克爾最後一次的雅典之行期間,幾十萬抗議者手持類似“德國領導人好似希特勒,聲討新第四帝國”字樣的標語。
由於自身的原因,法國也變得越來越暴躁。隨着經濟自由落體式的下滑,法國人對總統奧朗德感到厭煩,他的支持率驟然下跌——在上任不到一年的時間裏跌落到30%。這是創記錄的。同樣,法國人也受夠了德國人“緊縮是美德”的告誡。看看日益緊張的法德關係,再看看法國和其他歐洲國家正不斷上漲的民粹主義情緒。
不可避免的事實是:1)如果德國無止盡的救助那些不願意或者沒能力使公共財政步入正軌的歐洲國家,歐元區將沒辦法齊心協力應對危機。2)如果法國經濟長期患病,巴黎和柏林之間的信心不斷惡化,歐洲將不可能擁有穩定繁榮的未來。
來自歐洲大陸最新的壞消息是塞浦路斯銀行體系的崩潰。這又是一場危機,是個特例,也是個先例。西班牙時代將來臨:又一個“獨一無二”的例子。
我們需要什麼?不是那些保守議員們的幻想。“歐洲一體化”以某種形式存在着,是因爲大多數歐洲人希望如此。我們需要靈活、務實和爲“多速度的歐洲”制定一個清晰、有序的規劃。現在的歐洲需要一派全新的景象:希臘和其他可能的國家退出歐元區,以避免歐元區蒙受嚴重的金融和政治損失。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
歐洲現在需要的是德國——這個最大、最健康的經濟體的想象力和領導力。但默克爾(幾乎可以肯定在今年9月的大選中再次當選)的另一面可能會使歐洲的救援變得艱難。
和她的良師益友赫爾穆特•科爾、柏林政治機構中的其他所有人一樣,默克爾從始至終堅持這樣的觀點:使用單一貨幣的歐洲合衆國是德國和其他歐洲國家和平、繁榮的唯一保證。柏林的精英們認爲,除此以外的任何道路都將導致民族主義、毀滅性的競爭和戰爭。這是一個頑固的教條。事實上,歐盟現行的貨幣政策,本意是讓歐洲人更團結,但現在的效果卻背道而馳。在希臘、塞浦路斯、意大利和西班牙,德國已經成爲每個人“最愛的惡棍”,默克爾被抗議者妖魔化成“金融法西斯主義者”。
回到我和默克爾的野餐會,我佩服她處理問題的科學方法。但是,默克爾也是個政治動物。她也有政治上極爲硬朗的一面。她“得到”了權力。在她前方有令人生畏的任務和微妙的平衡表演。如果她失敗了,歐洲的分裂將擴大,德國的民衆將走上街頭。但目前,我還沒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默克爾也得到了“歷史”。(記者徐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