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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有爲在賣報渤海早報首席記者遊思行攝
劉有爲賣報記者遊思行攝
劉有爲是一個21歲的賣報青年。他在上小學時就因意外車禍做了開顱手術,因後遺症智力殘疾,讓他心理上保持着一個男孩的狀態,同時包括右眼、右邊嘴、右腿在內的半邊身體行動受影響;他在每天賣完報回家後,腳趾都蜷縮在腳掌下,又疼又累;他還是個父親患糖尿病,母親常因心臟供需暈倒的孩子。但是,他有禮、愛笑、愛講笑話,最大的理想是有一天能夠“上電視,逗大家開心”。在他斜視卻清澈的目光中,只能看到純真。知音體的勵志故事不能打動你,也許你會被他的一個笑容征服。
在微博上,喜歡劉有爲的人有很多,“粉絲”把他的照片發到微博上,記錄他的笑臉,他的努力。劉有爲在微博的走紅讓我思考,快樂是一種選擇,而選擇快樂的生活,是一種對人生的尊重,是一種解讀尊嚴的方式。
我只是想讓媽媽歇一歇
劉有爲還有一個哥哥,哥哥在信陽上大專,現在在江蘇找到了工作。目前,劉有爲和父母住在白廟附近一處“拆遷房”中。所謂“拆遷房”就是拆遷戶已經搬離,但尚未拆掉的房子。他們只能是找到一處就臨時居住一段時間,拆遷動工時再找下一個住處。
從劉媽媽方世琴的口中,記者瞭解到劉有爲的身世。不幸發生在劉有爲上小學一年級時,一輛卡車將他撞倒,劉有爲昏迷了3個月,經過開顱手術終於醒來。但不幸還是給他帶來了終身殘疾,智力受到影響,只上到小學五年級便輟學了。身體也落下殘疾,你看着他時,會發現他兩隻眼睛的目光並不全在你身上,笑起來顯得十分吃力,但這一切並不讓他的面容顯得古怪,而是透着一股“傻根兒”式的真誠。那次事故,劉家幾乎沒得到什麼賠償,家裏的債卻越欠越多。方世琴談起往事,帶着一種理解和寬容。“那次撞倒兩個孩子,一個孩子就花了十幾萬的治療費,那人也沒錢了。”
方世琴說,到天津之後,本來是想讓兒子讀啓智學校,學些一技之長今後謀生。但剛剛讀了一年,劉有爲的爸爸就因糖尿病病倒,幾乎什麼重活都幹不了,每天又要支付一筆不菲的醫藥費,劉有爲第二次輟學了。劉有爲剛來天津時,找過很多份工作,工地上扛過磚,去餐館洗過碗,在街上發過傳單,幾乎只要是要他的地方,他都嘗試過了。但身體的殘疾,令他幹起活來比普通人要慢很多。在一家飯店幹了3天,老闆就忍不住辭掉他,但還是給了他50元工錢。即便如此,方世琴仍挺知足,她說,“還是好人多。”
賣報是劉有爲主動要求的,開始時方世琴並不同意。劉有爲偷偷拿10份報紙出去賣,每天都增加一點,直到一天能賣出100份報紙,方世琴終於被兒子的執着打動,開始幫他去報站裏拿報紙,幫他把報紙分好,“攢”成一份份,讓他拿去賣。從那時起,母子倆開始了每天凌晨3點準時起牀的生活。
劉有爲每天凌晨3點起牀,4點準時出門,7點前給訂戶送完報紙,趕到中山路十月影院,媽媽方世琴已經等在那裏,遞給他一疊今天的報紙,大約六七十份,他全部背在身上的紅色裝報紙的布袋裏。他穿着一件洗得格外乾淨的藍底白字“渤海早報”馬甲,馬甲的口袋裏裝着一些零錢和中國結、福字吊墜。
有人問劉有爲每天這麼早起來賣報紙辛苦不辛苦,劉有爲搖了搖頭。“再困再冷我也要起來。我只是想讓我媽媽歇一歇,我找不到人幫我攢報紙。我媽媽腦供血不足,有時候會暈倒。”
他每天往返3次到媽媽那裏拿報紙,媽媽就在中山路沿線推着電動車發傳單,車上拉着報紙。劉有爲一天要賣出220份左右,快的話四五點可以收工。到了下午,報紙漸漸變得不好賣,太陽下山是賣報紙的最後期限。他回家吃過飯,會看一會兒電視劇。他還喜歡聽歌,喜歡《常回家看看》和《2002年的第一場雪》這樣的老歌。
不要錢,要了就欠人家的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對劉有爲報以掌聲。有的公交車司機不讓他上車,也有乘客冷言冷語。劉有爲賣給一位乘客報紙後連聲道謝,那位年紀能做他奶奶的乘客卻說,“怎麼謝?跪下給大夥兒磕個頭。”劉有爲只是報以憨厚一笑,繼續賣報。
上每一輛公交車,劉有爲的第一句話都是“各位爺爺奶奶,大大娘娘,哥哥姐姐,報紙來啦!要一份嗎?祝你們工作順利呀,祝你們一路平安呀。”每賣出一份報紙,劉有爲要說四五聲“謝謝”,下車時,他會一直揮手告別直到車開走,對司機說上好幾聲:“大大,一路平安!”
採訪中我發現,劉有爲更喜歡向“哥哥姐姐、大大娘娘”推銷報紙,而較少向老年人推銷。旁邊的一位老者聽到了我和劉有爲關於他媽媽的對話,本來沒買報紙的他堅持要買一份報紙。劉有爲察覺了這份同情,很誠懇地說,“爺爺你別買了,你要是想看報紙,我送給你。”這位老者堅持把1元錢放在劉有爲手裏,劉有爲推辭不過,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福字造型的鑰匙鏈,“爺爺,送你一個禮物。”同樣堅持地放在老人手裏。“老年人有很多困難的,我想他們沒多少錢。”轉過身,劉有爲一字一頓地對我說。
在我跟着劉有爲賣報的路上,看到有人給了錢,卻趕着下車不要報紙;有人給了錢,拿了報紙,等下車時又把報紙還給了劉有爲,說“看完了。”劉有爲推辭不過,便拿出福字小吊墜,“送你個禮物。收下!收下!”用手握着,塞到人家手中。
643路雙層公交車行駛到大光明橋附近時,堵車變得尤爲嚴重。車上響起了陣陣抱怨聲。這時,劉有爲站在人羣中,笑着說,“堵車了,大家彆着急。我給大家講個笑話。有個孩子第一天去上學,老師教他三個字,你、我、她,老師告訴小孩,‘你’,你是我學生,‘我’,我是你老師,‘她’,她是你的女同學。小孩回到家,爸爸問他老師教了他什麼,小孩回答:老師教了我三個字,你、我、她。然後指着爸爸說:‘你’,你是我學生,‘我’,我是你老師,然後指着媽媽說:‘她’,她是你的女同學……”大家安靜耐心地聽完,上層和下層都有乘客發出笑聲。在我看來,這個笑話挺長,又有一定的邏輯性,他大概經過多次的排練,才能講得這麼流利。
其實劉有爲的口齒並不算清楚,有時候有人問他報紙多少錢,他總是很認真地伸出一根手指,“一個錢就夠了。”至少我聽了好幾次,都覺得他說的是“一個錢”而不是“一塊錢”。
開始時,有一次方世琴發現了劉有爲胳膊上有摔傷的痕跡,問他他怎麼都不說,方世琴只能猜測,“恐怕是別人推的。”方世琴跟兒子說,“有不讓你上車的司機,你就換一輛。”劉有爲總是一句“沒事兒媽媽”,就應付過去。下次再有摔傷,他就回避着方世琴不讓她看見。
“他其實很累的,晚上回到家,腳趾都勾在腳掌下面的。平時的版面多,報紙就特別沉,他得分3次才能拿完。週六和週日就輕鬆點,版面少,沒那麼沉。”方世琴心疼兒子,但看得出她也爲兒子驕傲。“你買他一份兒報,他倍兒高興。碰到給錢的,他不要,他說要了就欠了人家的。”方世琴沒告訴過劉有爲該如何應對每天遇到的人或事,送中國結和福字吊墜,都是劉有爲自己想出來的主意。“有時候人家給他2塊錢,只要一份報紙。他就用這個辦法。”
網友發佈的微博
(內容來自新浪微博和騰訊微博)
@木杉和林彡:這位賣報小哥在紡院公交站,一邊唱着陽光的快樂生活一邊賣報紙,大家都能幫一把,一元錢就能幫助別人何樂而不爲呢。
@Quiet_劉:原本在中山路沿線賣報的殘疾小夥子。每天在各公交站點和公交車上叫賣。這麼多年一直自食其力賣報紙,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施捨和援助,不論春夏秋冬總能看見他的身影和那件洗得乾乾淨淨的藍色制服!
@夏裳:相信經常坐公交的乘客都見過這位賣報的男孩,他上車賣報司機都不收他錢,大家也都幫他買份報紙,今天這位笑容燦爛的女士還塞給他20元,他推辭不成便掏出中國結送上新年祝福。希望在路上的朋友見到他便花上一元買份報紙支持他自食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