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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到位”這個詞兒曾經很時興。在福利分房年代,如果有幸分得一套單元房,雖然照現今的標準,那幾十平方米的面積,尚不及如今新房一角,但在當時可算是“一步到位”了,您周圍的人也許就用這個詞兒來恭喜您的。
時過境遷,現在再想聽到這樣的誇讚可難了。還拿住房來說,聽說誰購置了新房,你還用“一步到位”去恭喜人家,那可要犯忌了,人家聽了可不高興呢。要是遇上財大氣粗者,人家會覺得受到了羞辱:什麼一步到位?老子這是剛起步,一個小臺階算什麼,以後還要上新臺階呢。
與“一步到位”截然相反,現在時髦說法叫“上不封頂”。老友多時不見,重聚時,總要先打聽又購置新房了嗎?第幾套了?是別墅嗎?與此相關的話題還有換車了嗎?娶新媳婦了嗎?升職了嗎?又發大財了吧?等等。一切都沒有封頂,一切都等待着您再去冒尖。
若干年前,這樣的問題是要遭白眼的,可如今成了一種時尚,甚至成了一種本事。真正在那享受一步到位的日子,甚至這僅有的一步也沒達到的,如今也不乏其人。這些人一般財不大,氣也不粗,他們過着一種與世無爭,與結髮妻子白頭到老的安穩日子,而且他們很享受這種踏實的日子。因爲沒有更多的奢望,當然也是條件不允許,於是許多念頭也就死了心。漸漸地,這種安穩便成了一種安逸,有點像古人所說安貧樂道,儘管也許透露着些許無奈。
有次去看望多年不見的老友,還住在那棟幾十年前的簡易老樓。從有着衆多豪華公寓的大街拐進這片舊樓羣,像是一種穿越。但當我邁進那老式的單元房,頓覺一種久違的溫馨,這種感受很特別。那些豪華公寓或高檔別墅,常常使我們心率加快,血流加速,讓我們驚詫,讓我們亢奮,讓我們心氣直往上攀升。可在老友這裏,卻讓人感到一陣踏實。淡淡的茶香,淡淡的花香,不事奢華而又不乏品位的家居家飾,讓心彷彿一塊石頭落了地。我們平心靜氣地品茶,聊些雲淡風輕的往事,所有“上不封頂”的話題,都被封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