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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公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假山……”方清平的一段相聲裏,這樣描述學生們寫的春遊作文。幾十年來,大城市裏的孩子們幾乎都是這麼寫的。不僅孩子,要我來寫春天,似乎也寫不好。現在南方城市的行道樹基本都是常綠植物,冬天、春天,只是葉子多少的區別。唯一能直觀感受春天到來的景觀,無非是行人衣服漸漸穿得少了。於是,我常常羨慕那些有過農村生活經歷的文友,十年前他們寫道:“幾年前,兄弟我在農村的時候。春天裏,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如今他們還在寫:“十幾年前,兄弟我在農村的時候,油菜花開遍田野……”想必十年後,依然可以寫:“二十多年前,兄弟我在農村……”那天,從父母家出來,走在沒有什麼景色的大街上,迎面遇到一個人,非常眼熟。那不是全國道德模範W先生嗎!W先生是我們所在區副區長,十多年前就聞名全國了。我們這座城市大街小巷的宣傳欄裏,常常能看到他的大幅畫像。記得十年前我還和父母住在一起時,就常常在街上看到他,衣着簡樸,乍一看像個下崗職工。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形象一點沒變,身上既沒有如今領導們常有的官威,也沒有名人的矜持,依舊像小區裏的鄰家大叔。路上顯然會有許多人認出他,但並沒有誰找他搭訕、簽名,可見這已經是一種常態。也許他每天上下班都會走過這個路段,因爲區政府就在附近。
W先生似乎也做過一些事蹟報告,媒體上常有相關報道,但我都沒看過。不過由於十年來,大家一直都常常能在街上看到他,我們都相信了這個時代依然有貨真價實的模範,他能讓路人感受到一縷春意。
昨天,經過某小區,我順道去看看老同事阿蘇,他這陣子情緒比較低落。阿蘇家境曾經很不錯,如今淪落到當門衛了,自然會有很大心理落差。正在門房和阿蘇聊着,來了一個搖着輪椅的業主,他好像喝了不少酒,絮絮叨叨對阿蘇說了半天。大意是好死不如賴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你看我現在中風偏癱了,每個月靠低保混生活。可是我不絕望,我等,還有3年我就可以退休了。你也就再等10年多點吧,耐心等,等到退休就好了。千萬不能跳樓啊,跳不得……”他絮叨完了之後,搖着輪椅走了。
“他是個酒麻木,天天喝得醉醺醺的。上個月小區裏有個人跳樓了,這些天他就老跑來對我絮叨……其實我沒想跳樓啊。”阿蘇搖着頭說。
中風了還喝酒,那位業主似乎很頹廢。可是他會不厭其煩地關心一個並非很熟的門衛,他的背影同樣讓人感受到了一股春天的暖意。
城市裏沒有漫山遍野的野花,甚至很難看到藍天了,但城市裏不缺少風景,最美的風景是那些帶給人們春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