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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來了,庭院一片蕭索,但你不會寂寞,你知道那些蓋着被子睡覺的種子呀,根芽啊,正在睡覺,只要春風一吹,就會按時起牀。你根本就不着急,心裏只有歡樂。”
在《生活方式》編輯部的首次漫談會上,科大藝術學院教授楊重光老師和夫人李老師一同來了。李老師打開揹包,炫耀了一下從花友那裏交流來的寶貝疙瘩,薰衣草、鐵線蓮等等,都是不常見的新品種。李老師自稱花癡,花花草草是她一生的幸福事業。正是這份事業心,將自家院落營造成了園藝愛好者朝聖的麥加。
在國外,家家戶戶都是花花草草,平時修剪打理,是文化,是習俗,是制度,是義務,同時,侍弄花草,也是一種生活調劑,更是一種美的享受。李老師說,國外的家庭支出有15%在園藝,中國可能1%都沒有。這是差距,也是發展空間。
有人將楊重光賢伉儷比作七仙女和董永。李老師不同意,挑水是她,澆園也是她,園子是她的天地,不容楊老師染指,當然楊老師也志不在此。
“她養花,我亂畫。”楊老師用小孩子的調皮口氣說,他就想亂搞,在馬桶上,在電源的插座上,哪怕在針尖上,他都想琢磨點什麼,畫點什麼花樣出來。“在外面人家不允許我搞。離經叛道嘛,在家裏我就想怎麼搞就怎麼搞,我的天地我做主。”
楊老師會一整天坐着畫畫,物我兩忘,看似“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實則內心一片大光明,美不勝收。李老師像個全職的花匠,“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充實而快樂。
“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同一個屋檐下,各自徜徉於美的道術之中,兩個孤獨的小星球享受着自己豐饒的小宇宙,只有在吃飯的時候,各自的運行軌道纔有一個飯桌那麼大的交集。
詩經中說,“誰謂荼苦,甘之如薺”。很多人耐不住寂寞,其實,耐不住寂寞的原因大概是無遠大理想,無高尚追求,無生命歸依,無精神寄託,在生活中找不到生活的意義,在生命中找不到生命的。
“這些花花草草,就是一片五彩繽紛的生命。生命是如此神奇和美妙,如此卑微又如此頑強,生活中的小挫折小煩惱小不高興是多麼微不足道啊”。
李老師認爲,花花草草是一種治療。而楊老師走得更遠,遠得令人驚愕,他說癌症就是長在人體的鬱金香。楊老師常有“出軌”加“出鬼”的奇思妙想,冷不防讓人一激靈,隨後又大呼過癮。
有一次我在公交車上巧遇楊老師,他說去安醫看病,風溼病。接着就聊起了健康與疾病,他談起了一本澳大利亞人寫的有關癌症的書,他說,癌症不就是鬱金香嗎?
“談癌色變,是因爲從人類的自身角度來看的。換一個角度,不過是一粒種子,落在地上就成了鬱金香,落在了人的肌體之上,就成了癌!她像花一樣膨脹、開花、繁衍,難道不也是令人驚歎的生命奇蹟嗎?”
當然,楊老師說,我並不是消極對待生命,恰恰相反,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更樂觀,更積極的態度是,和癌症同呼吸,爭取它,軟化它,而不是一味在恐懼中無謂抗爭。它綻放,你也綻放,這纔是美麗的生命奇蹟。
楊重光,1955年生於安徽蕪湖。博士、教授、中科大現代藝術中心主任。1990年-1997年畢業於德國布倫瑞克造型藝術學院自由繪畫系,獲博士學位,德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德國波鴻大學客座教授。1997年至今在德國、歐美和國內舉辦個人畫展60餘次,作品被歐洲著名美術館和私人收藏家所收藏。1997年到中科大任教、教授“當代(現代)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