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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看王小波,他推崇哲學家羅素的一句話,“參差多態乃幸福之本源!”當時深以爲意,自認爲找到了一條寬容的法則,能笑對一切不同事物。有人不同意你的見解——很正常嘛,人的想法哪能整齊劃一;有人行事作風怪異——誰知道別人看你是不是怪異呢?有人穿衣搭配匪夷所思——仙女系、森女系、貴婦系、男友系、熟女系……世界要有多樣的穿衣風格,才能豐富多彩。
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開始緊張起來。
從網上下張“寶寶生長髮育對照表”。孩子每個時期的頭圍、體重、身高都有嚴格的標準數據;再長大點,動作、坐爬、站立,也有規定的時間表。哪些項目沒達標,就會陷入不同程度的焦慮當中。
孩子四五歲時,到一個朋友家做客。朋友根據一位教育學家的理論,把家裏的物品全貼上對應的漢字——她的孩子能背衆多唐詩,認識大把漢字,還會一百以內加減法。看着當時只喜歡擺汽車陣的小佑,一陣“自慚形穢”涌上心頭。自責之餘,還開脫,“不全是媽媽無能,是他不願意學啊!”
“別人的孩子會隨音樂扭動小手了!”“別人的孩子會自己剝橘子了!”“別人的孩子會騎自行車了!”“別人的孩子會自己去超市買東西了!” “別人的孩子會打羽毛球了!”甚至,“別人的孩子會爬樹爬牆了!”“別人的孩子敢打架了!”“別人的孩子會回嘴了!”
我在不停地拿自己的孩子和別人的孩子做比較。我想讓他對上普羅大衆的標準,卻不知孩子的成長更是個“參差多態”的過程,我已經忘了羅素先生的金玉良言。
現在小佑快七歲了,已上小學。回過頭去看看,當年焦慮的種種,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自己正慢慢消化,只是早晚而已。不也會騎自行車、玩滑板車了麼?不也敢坐遊樂場的旋轉木馬了麼?不也會搭積木了麼?不也會拼圖了麼?不也會單獨在小區玩耍準點回家了麼?不也會看書認字了麼?不也會數數算數了麼?
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積極向上,聰明好學,自信快樂……但想想,如果世上全是這樣的孩子,也會乏味無趣。人正因爲擁有不同的個性,才顯得生動有趣。
今年春天,帶小佑去長沙植物園看櫻花,夾道的櫻花林和滿地雪白的花瓣甚是壯觀,有人說浪漫純潔,有人說熱烈悲壯。我卻想起一句箴言,“每一種花都有其開放的節奏!”三月桃花四月李,八月桂花九月菊,連歌中都在唱,“野百合也有春天”。
如果去不停地比較,新的焦慮必定還在產生,但我能不能像尊重自然界花開的節奏一樣,努力去尊重孩子自身的成長規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