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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新聞聯播”報道了2012年全國考古十大新發現。據稱,本次評選最大的特點是入選項目的時代覆蓋廣,從舊石器時代到明清都有,同時涉及的地域比較全面,包括了從文明發源地到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的廣大範圍。
看完央視的報道我忽然想起,美國《考古》雜誌今年第1期公佈了2012年世界十大考古發現,中國江西萬年仙人洞遺址發現的距今2萬年陶器榜上有名,但是這項考古發現沒入選2012年中國十大考古新發現。看來中國的評選標準、價值判斷跟美國的不一樣。
不知讀者注意到沒有,咱中國評選的是“十大考古新發現”,突出一個“新”字。有關官員介紹說,今年的評選還要遵循“平衡原則”和“保護原則”。美國評選的是“十大考古發現”,仙人洞遺址陶器之所以入選,可能是因爲科學家認爲“這是世界上最早的陶器”。
仙人洞遺址坐落在江西省萬年縣大源鄉的石灰岩山間盆地裏。上個世紀60年代,江西省考古部門對遺址進行過大規模發掘。1993年和1995年,中美聯合考古隊又對遺址進行了兩次發掘。1999年,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再次發掘。先後五次考古發掘獲得了大量的陶器、石器、骨器、蚌器等人工製品和動物骨骼等,其中的陶器引起學術界的關注。由於當時考古界普遍認爲陶器應當出現於新石器時代,因此認爲仙人洞陶器最早出現的時間不會早於距今一萬年。
2009年,中美考古學家在仙人洞遺址重新清理出地層剖面,並在剖面上採集了一系列碳14測年樣本和地層微結構樣本,確定了碳14測年樣本跟以往出土的陶器的地層關係。根據碳14樣本測年的結果,最終確定遺址出土陶器的年代早到距今2萬年。三年以後,北京大學兩位教授寫的《中國仙人洞遺址20000年陶器》在美國《科學》雜誌發表,仙人洞遺址陶器的年代得到世界考古學界的肯定。
同一個遺址出土的陶器,爲什麼會有前後兩種不同的年代?其原因是考古學家們判定陶器年代採用的方法不一樣。2009年以前,考古學家根據遺址地層關係確定陶器的相對年代,也就是根據陶器在遺址堆積裏的相對位置確定它們的相對早晚關係,然後借鑑“新石器時代”推測陶器絕對年代爲距今1萬年。考古學界一直認爲,“新石器時代”起始時間跟地質學上的“全新世”起始時間大體相當,距今1.2-1萬年。2009年以後,考古學家採用了先進的科技手段,採用放射性碳素測年法準確地測出仙人洞遺址陶器的絕對年代爲距今2萬年。
八十多年以來,世界考古學家認爲,陶器的出現是大約1萬年前“新石器革命”的一部分,跟農業、家畜馴養和磨製石器一起出現,帶動了人類定居生活。仙人洞遺址2萬年前陶器的發現,顛覆了考古學上持續八十多年的“新石器革命”學說,同時也顛覆了長期以來一直認爲陶器是在全新世大暖期來臨後纔出現的傳統觀點,爲研究陶器發明在人類文明和人類行爲發展進程中的作用,提供了極爲寶貴的實物資料。這或許是仙人洞遺址陶器入選美國“世界十大考古發現”的原因。
學術界已經看到,仙人洞遺址2萬年陶器的發現,促進了中外考古學家對早期農業、家畜馴養和磨製石器等“新石器革命”要素的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