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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笑
有人說,科學讓人求真,信仰教人求善,而求真的人更需要求善。
在不少人缺乏精神寄託、物慾橫流的當下,人們的靈魂更需要有一個安頓之所。這個安頓之所就是信仰。有人信仰上帝;有人信仰基督;當然,也有人信仰金錢——不過,我覺得信仰金錢的人其實是沒有信仰的人。我特別羨慕那些有信仰而且靈魂清澈的人。我以爲,吉祥是國人最世俗的信仰。它解決了許多令人困惑的生存與生活的問題。
說兩件事——
小時候,每年的大年初一早晨,母親拿着一個用稻草扎的把子輕輕地爲我們兄弟姐妹“刷牙”。一邊刷,還一邊唸唸有詞:“小孩子是屁眼嘴,說了壞話請老菩薩不要計較。”現在想來,母親用心良苦。窮人不求富貴,但願平安。由於我們年幼無知,日常生活中難免說一些不吉不利的話,這會在大人的心裏投下抹不去的陰影。記得,我曾經口無遮擋地說過錯話,而被母親當衆掌嘴。一向善良的母親之所以這樣,目的是讓我長記性,下不爲例。大年初一的“刷牙”,其實是母親新年的祈望。
第二件事,我們村莊本來叫麒麟畈,因爲“麒麟”兩字難寫,所以就用“其林”替代了。麒麟如同鳳凰、龍,都是國人根據自己的思維方式而創造出的虛擬卻吉祥的動物。在它們的身上,體現了國人幾千年來逐漸豐富起來的精神嚮往。麒麟是仁獸,主太平、長壽。相傳孔子出生前,有麒麟吐玉書於其家,上面寫着“水精之子孫,衰周而素王”,意思是說他有帝王之德而未居其位。由此看來,我們麒麟畈的先人將村莊命名爲“麒麟”和我母親爲我們兄弟姐妹的“刷牙”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追求吉祥,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是精神的需求。中國的吉祥文化滲透在任何一個領域——吃、喝、住、行,乃至意識形態。這又使我想起過去正月裏農村的“蓮花鬧”——句句好話,人人愛聽。儘管苦日子望不到盡頭,但人人都在盼望好日子的到來。任何一箇中國人都可以一口氣說出許多吉祥的話。把壞事變成好事,把小事變成大事,把物質變成意識,又把意識附形於物質。如諧音吉祥的詞句——歲歲(碎碎)平安、麒麟送子等等,連取名字都瀰漫着吉祥的芬芳——福成、福來、進財、招弟……而這些都是我們村莊裏親朋的名字;幾乎所有的嫁妝裏都有紅棗、花生、桂元、蓮子,意思當然是早生貴子了。
由此看來,我們雖然沒有自己所謂的信仰,但我們的精神大多寄託在美好的吉祥物象上。把美好的心願具體化、形象化,然後再形成獨特的吉祥文化。吉祥是中國人的精神天堂,也是中國人的世俗信仰。